標題: [車壇新聞] 《MOTO GP》ROSSI自傳中文版 [列印本頁]
作者:
wusinrong 時間: 2007-7-13 01:53 AM 標題: 《MOTO GP》ROSSI自傳中文版
來囉 來囉
摸托雞皮天王 蠻那踢諾 蘿西 多年前出過一本自傳
以下分段PO上
先聲明喔
很久以前我就看過了 都是朋友告知或自己抓湊網上來的
不知會不會算侵權
既然有人想看 不要告偶喔
作者:
wusinrong 時間: 2007-7-13 01:53 AM
1.天使賽道
緊接著,迎面而來的是一個左轉彎,我身體向右傾斜,離合器上三檔,加大馬力,瞬時加速到了 170 公里,從我這輛本田賽車向前望去,只能看見前面那輛山葉賽車的排氣管,自從在山頂上過了這個彎道之後, Max Biaggi 就一直在我的前面,我緊追在後,不讓他從我的眼前消失。
這場比賽一開始有八個賽車手互相角逐冠軍,進行到了現在,只剩下兩個人,就是我和 Max Biaggi ,決勝的時刻,已經到了!
那是 2001 年的世界摩托車錦標賽的決賽,緊張的賽事已經進行到了關鍵的時刻,最後衝刺的時刻。最後一圈,也是這場比賽的最後一個機會…
平緩翠綠的山坡上,賽道繞山而行,像是一層黃油塗佈其上,勾勒出山丘的每一吋輪廓。
賽道蜿蜒成長長的 S 型,先向左彎,後向右轉,直衝向山丘的高峰。車手一路盤旋而上,翻過山頂,便成了一路下坡。
不過山丘上的轉彎處往往是盲彎,雖然只是小小的盲彎,卻同樣看不到對面的情況,只能憑著記憶駕駛。只有過了盲彎,到達山丘另一面的那一瞬間,才知道該煞車了。如果無法把握時機,往往會導致措手不及,那可就大禍臨頭了!
我打算先在外道行駛,以便在下坡的一小段路上搶到山葉賽車的右側。如此一來下一個彎的時候,就可以切到內側。不過想順利通過這個左彎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從四檔降到一檔。
如果能順利搶在 Max Biaggi 前面通過這個彎,那就萬事大吉,必勝無疑了!
我感覺到我的手肘緊貼著 Max Biaggi 疾駛而過,先是掠過排氣管,緊接著是後輪胎。這的確是一場大冒險,但我必須這樣,只有在煞車的瞬間才有可能衝到 Max Biaggi 的前面,當他回過神來時,我已經在外側與他並駕齊驅了。僅僅是毫秒之差,霎那間 Max Biaggi 變成被動的那方,想補救也晚了。我們並肩順著賽道向下俯衝。然後我先過了右彎,在接下來的長左彎道上保持領先,衝向終點。
就這樣,我贏得了 2001 年澳大利亞世界摩托車錦標賽 GP500 冠軍。
天下竟有這樣的巧合,三年之後,我和 Sete Gibernau 在同一賽道的同一路段相遇, Sete Gibernau 似乎已經知道我會像逼近 Max Biaggi 那樣的逼近他。
比賽到了最後一圈,而我早在幾圈之前就試圖超越他了,不過因為我犯了嚴重的失誤,讓 Sete Gibernau 又重新領先,而到了這最後的時刻,我決定在進入上坡那個左彎的時候,改變前一圈的策略,搶近中線,這樣下山時可以保有有利的位置。我求勝心切,想要早點控制住局面,希望能在下一個彎道之前就搶到前頭,因此一進入這個視線不良又陡然升起的左彎的時候,我就開始盡力衝刺。
「搞定了!」我情不自禁說道,但得意的情緒只如同耳邊的疾風一閃而過,我高興得太早了, Sete Gibernau 放開了煞車,像我逼近,我們兩幾乎同時抵達山頂。
他的本田賽車碰到了我的山葉賽車的前輪,只是輕輕的一下,似乎在向我示威,但是,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看見 Sete Gibernau 衝出了賽道。天哪!反而是他飛出去了。
「喔!可憐的,你跑太遠了…你認輸吧!我贏了!」這樣的念頭出現在我腦海裡,我猛然加速,從他身邊疾駛而過。
在那一段賽道上,車速非常的快,說是風馳電掣一點也不為過,而且身體必須保持右傾,既不能煞車,又不能直起身子。
賽車就是這樣,只要控制得好你就能贏,但危險也時時伴隨左右,哪怕是最細微的失誤或是操控不當,你都會被毫不留情的淘汰出局。 Sete Gibernau 的車速太快了,所以命運讓他當了第二名。而我把一切拿捏得恰到好處。於是我超過了他率先進入了最後一個平緩的右轉彎 — 一切誠如三年前一樣。
我贏得了 2004 年度世界摩托車錦標賽澳大利亞站 MotoGP 的冠軍。
這一次是我代表山葉車隊戰勝了本田車隊,同時也保持住了自己 MotoGP 世界冠軍的寶座。
這兩次輝煌的戰績,是這兩個賽季中的高潮,第一次是在 GP500,第二次是在 MotoGP 。
想來真是巧合,相隔三年,他們竟然發生在同一路段,這其中似乎有著某種神秘的力量。 2001 年和 2004 年的世界冠軍對我來說不僅是最艱難的,而且也是最意義重大的。在 Philip Island 的同一條賽道,同一個路段上,在同樣關鍵的時刻,我調整戰略,最後終於獲勝,而且這兩次我都想速戰速決,衛冕冠軍。
兩次在這條賽道上的左彎急起直追,是我整個賽車生涯中最值得回味的瞬間,或許那將成為我永生難忘的,最激動人心的賽段。
Philip Island 的賽道,剛開始是一段長長的直線,接著在一連串的彎道之後來到海邊,這裡時寬時窄,忽上忽下,速度和海拔都不斷變化,時而靠近海岸線,時而遠離,在這之後,是一段坡道,然後就進入了那個著名的左彎,值得注意的是,在這一瞬間裡,有個技術上的竅門,你得先用四檔 200 公里的速度進入彎道,然後立刻降至三檔 170 公里調整左右變換方向,最後,沿著彎道繞山而上。在這裡你需要完全俯身衝刺,高速飛馳幾乎看不見前方,只有憑感覺在騎車。那是 Philip Island 中最棒最快也最困難的彎道。車手們必須非常精確地計算和敏銳地處理,這是真正檢驗車手技術水平的路段。對我來說,就像是最後一圈那麼般的關鍵。
我喜歡在最後一圈擊敗對手,這種獲勝方式最刺激,當然,有的時候衝到前面遙遙領先可以避免很多問題,但是如果無法與其他選手拉開距離,那就不如乾脆等到最後一圈,抓住最終攤牌的機會,此前的一圈一圈你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 仔細研究了對手的行駛軌跡和操控路線,瞭解到對手的強項和弱點,也會知道在彎道中的什麼地方最適合進行超越。總之這是最後的衝刺,這一圈,你能夠讓對手大吃一驚,而他已經無力回天。
回想起 2001 和 2004 Philip Island 的那兩場比賽,我知道 Max Biaggi 和 Sete Gibernau 都已經盡了全力。因為我也是如此,那是關鍵時刻,風險非常大,不僅是爭奪世界冠軍的寶座,更要緊的是關係到了我們以後的賽車生涯。
2001 年, Max Biaggi 和我所爭奪的不僅是我們第一個 GP500 的世界冠軍,同時也是最後一個 GP500 的世界冠軍,等到明年, MotoGP 就會取代 GP500 了,也就是說,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會來贏得我從小夢寐以求的 GP500 冠軍。
機會稍縱即逝,只有這麼一次了,而它就在眼前。因此,雖然 Max Biaggi 也一樣渴望奪冠,但我相信我的渴望更強烈,我熱切地伸出了奪冠的手!
2004 年的那一次比賽也是非常驚險,想想賽前的一年,歷經了那麼多的風風雨雨,我離開了本田車隊,加入了山葉車隊,想尋求新的挑戰,我下定決心要證明儘管人人都認為本田賽車天下無敵,但沒有它,我也照樣能贏。
我選擇了山葉,這隻陷入困境的車隊,投身其中對我是一種挑戰,向只重視車輛忽視車手的傳統觀念發起的挑戰。這個挑戰對我來說只有兩個結果,一個是大獲全勝,為我帶來榮耀,還是滿遭譏諷,失敗告終。
作者:
wusinrong 時間: 2007-7-13 01:55 AM
2. 偉大的轉變
我知道轉入山葉車隊之後,一切結果都會在 2004 年度的賽季裡面見到分曉,因此我的壓力更大。當然我想成功,因為如果在轉隊之後的第一個賽季我駕著山葉的賽車成功。那將改寫世界摩托車錦標賽的歷史。而事實正是如此 — 在 Philip Island 山上,我駕著山葉賽車率先衝向終點,結束了從南非 Welkom 賽道開始一整年的冒險。
南非的 Welkom 是座落在自由省的新興城市。 2004 年 4 月 18 日,這一天是摩托車錦標賽歷史上應該永遠被紀念的日子 — 我第一次駕駛山葉的賽車贏得了該年度的開場賽。連我自己都難以想像。
觀眾或許還記得,我當時停在賽道上,從漂亮的山葉賽車上下來,在她身龐坐下,抱著雙膝,低著頭。你們可能納悶我在做什麼,或許以為我情緒失控,喜極而泣。其實根本不是,完全不是那樣。那一刻,我蹲坐在草地上,緊貼著我的山葉賽車,倚靠它的輪胎休息。只有我們倆,我躲在我彩繪的安全帽後面,發自內心的笑了。始料未及的驕傲湧上心頭,輕鬆和幸福的感覺籠罩著我。
『最後還是我正確!』我自言自語,『真難以置信,我戰勝了所有的選手 … 多麼精采的一幕!』
許久以前,那時我剛下定決心代表山葉車隊參加 2004 年度的世界摩托車錦標賽。當時我曾經期盼有一輛好車可以伴我贏得 Welkom 開幕站的比賽。我還記得在和車隊經理 Davide Brivio 以及賽車主管 Lin Jarvis 的某一次會面中,我曾經提出來我想要一輛好車,以利我在南非奪冠。當時,他們倆一臉的困窘。
2003 年底之前,在與山葉管理團隊的每次會談中,我的話常常會讓他們迷惑、驚訝,甚至有點恐懼。因為,我就是要給他們一點刺激!
吉澤正雄 (Masao Furusawa,山葉的總技師),Davide Brivio 和 Lin Jarvis 總是在談論山葉未來的夢想和藍圖,彷彿這一切都是為了讓我安心。我記得回到日本以後,他們告訴我車隊正在進行內部的調整 — 雇用新的技師,雇用這個傢伙,雇用那個傢伙,他們總是一直嘮叨,一再聲明:『別擔心,我們的車一定會讓你滿意。』
我安靜地聽著,說實話,他們的確滿懷雄心。但那個時候,我仍然不確定一切能否順利進行。當時還是 2003 年, MotoGP 的前景並不清晰,『偉大』的山葉賽車在每一圈比賽中都比本田賽車慢一秒,如果每一圈落後一秒,那麼年度積分就勢必注定落後。
所以我坐著沈思,偶爾把頭轉向 Davide Brivio ,提醒他說:『你知道,如果山葉賽車表現不好,我就會怪罪你。因為此前我只認識你,可不認識其他人,所以你得承擔責任。』
他安靜的聽著。
『如果這輛車跑得不好,你麻煩可就大了!』我說道。他看著我,臉上的表情似乎是憂慮又像是害怕。
其實,開始合作之前我們都很擔心,但是我認為,理論上他應該要比我更樂觀一些。
話說回來,我說需要一輛好車來贏得 Welkom 的開幕賽。這樣可以鼓舞我們的鬥志。不過實際上,這樣的要求並不合理。因為大家都知道,即使有好的賽車,也無法保證一定能贏得比賽,因為我認為還是賽車手主導了比賽的一切。
我們賽車手往往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有時候我們只相信自己所說的,即使聽起來是很瘋狂的事情。有時候我們是為了表示樂觀,增加希望,但也有的時候,我們不過是在自欺欺人。
我們試圖說服自己相信某些東西,因為一但上了賽道,所說過的話都將被拋在腦後,只剩下你、你的賽車和對手。
其實,只有上了賽道和對手開始作戰的那一刻,腦海中才能真正的出現一幅清晰的影像 — 你知道自己在哪兒,對手在哪兒,知道自己的賽車如何工作,對手如何駕駛,真正比賽的時候,一切都變得清晰明朗了。
賽事過後,不論對象是誰,你愛怎麼說都行,對你的車隊技師,你的媽媽,你的女朋友,媒體…等等。但是,你自己才是真正了解實際狀況的人。你心知肚明,你可以用各種理由對人們解釋為什麼會失敗,像是:摔倒是因為車子不聽使喚或者其實你的速度很快,但是車子跟不上。可是只有你自己的內心深處知道事實的真像,你自己才知道失敗的原因究竟是因為自己的失誤,或是對手的確操控得比你好。
反之亦然,你也清楚自己的勝利是否貨真價實,知道自己是贏在考驗車手水準的彎道上,還是靠著超強的馬力在直線海放對手。當然,你也會明白,當你獲勝的時候,其他選手根本是為了找藉口,才會四處說你的勝利全仗著一輛好車。事實上,我的確是知道自己是如何贏得或是輸掉比賽的,我了解每一次勝利和失敗的真相。因此, 2003 年底,我騎著本田賽車大獲全勝之後,我就確定,即使不是本田賽車,我也能照樣搞定。當然,只有真正付諸實踐,才能證明我的看法。於是,為證明我的自信不僅僅是空想,我開始了新的旅程。
所有的人都認為我 2004 轉入山葉車隊之後將會面臨一連串的失敗和挫折。幾乎沒有人認為我能繼續衛冕王座。
一個朋友告訴我,當我 2003 年加入山葉車隊的時候,這件事情成為體壇的熱門話題,他偶然撞見 Sete Gibernau 一邊看著我的電視訪問轉播,一邊說道:『等著瞧吧, Rossi 明年就要騎著一輛處處打滑的山葉賽車,他將被遠遠甩在後面,看他到時候還能不能笑得那麼燦爛!』我的朋友的確聽見 Sete Gibernau 這樣說。
那時候,我自己也沒料到能與前一年一樣,贏得九場分站冠軍 — 在本田的時候,我也是贏了這麼多。當時,我也不敢想在接下來的整個賽季我依然會獨佔鰲頭。
但是有些事情我的確有把握,譬如:我將永遠在世界摩托車錦標賽的歷史留名。
所以說, Welkom 的開幕賽,對我來說事關重大。那是我第一次代表山葉參賽,而且我與 Max Biaggi 一直拼鬥到最後一圈,他和我都非常快,連當時為居第三的 Sete Gibernau 都表現出了驚人的時速。至於第四名的傢伙,他已經被我們甩得無影無蹤。最後在這場比賽中,我證明了自己的觀點,車手比車子重要。
幾個小時之後,我動身前往機場,準備飛往倫敦,依照計劃,我必須在周一之前趕到。從 Welkom 到南非的約翰尼斯堡需要三個小時的車程,在這段時間內,我在一輛開往機場的小型貨車中,我放鬆地躺了下來,和我在一起的除了司機之外,還有我的經理 Gibo 和我最好的朋友 Uccio (Alessio Salucci)。
我躺在後座上,全身放鬆,回味著剛剛獲得的成功。電話響個不停,來自義大利的道賀從沒停止過。我可以聽得出來,這次的勝利對大家來說和以往大不相同。打電話來的人們興奮極了,各個都激動得難以自己。
我覺得自己在發抖,身上起了雞皮疙瘩,我的確能夠感受他們的興奮。我歷經過許許多多激情的時刻,但是那個下午,我的朋友們讓我知道,我這一次的確贏得了真正重要的東西。就在那時,我意識到自己在賽車史上寫下了嶄新的一頁。
這是賽車生涯中令人最興奮的時刻。
我記得很清楚在車手之間流傳的那句話:『只有騎本田賽車,才能拿到冠軍。』
我同樣記得,有些人堅持離開本田轉投山葉是既瘋狂又沒有希望的選擇,是一個注定失敗的挑戰。我也依然記得技師們肯定的說:『只有像是本田這樣偉大的賽車廠,才能製造出卓越的賽車,無需借助車手的力量也能獲勝。』
從那一刻開始,就這樣這些說法見鬼去吧!
說實在的,我從來不相信他們說的那些話。那天在南非,所有的人都清楚看到了,車手的能力對賽車有著多麼重大的影響!
直到 2003 年底,我一直想證明這一點,而且第一次的嚐試就獲得了成功。因此我可以滿懷自信的說, Welkom 一役為摩托車錦標賽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改變,它將永遠被銘記。
從那之後沒有選手可以再找什麼藉口,技師們也別盲目自信,而忽視車手的建議。從那一刻開始,我們賽車手對賽車、賽道、對每一件事情提出的建議都應該受到重視。對此我感到非常的自豪,因為我不僅開創了新的歷史,在我之後的年輕車手,也會因此獲益良多。
在 Welkom 開幕賽的前夜,一如所有賽事舉辦的前一夜一般,沒有什麼不同。我沒有考慮到如果成功了將會意謂著什麼。這對我來說是很平常的一個夜晚,因為我當時並不認為單場比賽會為我的生活或是賽車生涯帶來任何轉變。
比賽前夜,我完全沉浸在與車子的對話中 — 如何調整賽車,該挑選什麼樣的輪胎和設定,如何處理賽道上的彎道,以及試想其他車手會如何處理同樣的彎道 – 我沒有時間為比賽的風險擔憂,我仔細思考起步的時候轉速應該拉到多少,該怎麼樣操作離合器,模擬著該如何切入第一個彎道。甚至試想著我應該提早半公尺切入彎道,要不然我可能會損失零點零五秒。總之,我在和車子對話。
當我穿好連身皮衣,跨上車,在起跑線上整裝待發的時候,腦子裡只剩下如何駕駛我的賽車。因為其他的念頭都被我排除在外,沒有絲毫的緊張,一但戴上了安全帽,我甚至將我的冠軍頭銜乃至我的職業生涯拋到腦後,我腦中就是這樣的狀態,專注在賽車上。
從來沒人告訴我該怎樣做,比賽來得非常自然,所以你可能也注意到了,比賽前的幾分鐘我仍舊是在開玩笑。對我來說,這種精神狀態相當重要,我難以想像以其他的方式來面對比賽。一但腦中想的東西過多,我們就容易犯下錯誤。我猜想,足球選手在罰球線前面也是這種感覺吧!如果他們考慮過多,就會分散注意力,最後肯定要失誤。那些好的足球選手不會考慮個人,想什麼『這個罰球會改變我的一生』之類的問題,他們想的只是如何得分。
每一場摩托車賽都要歷經二十多圈,一兩百個轉彎,每一個彎道都是關鍵,即使是最微小的錯誤,也有可能毀了一切,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必須要把自己身上的壓力降低,否則,陷於龐大的壓力中,人最後會崩潰。
所以,在 Welkom 開幕賽之前,我絲毫沒有考慮『我已經用山葉賽車拿到了竿位,如果我能贏得此場比賽,將會改變我的賽車生涯和世界摩托車錦標賽的歷史…』諸如此類的事情。
我是在比賽結束之後才想清楚這些的,不是馬上想清楚,而是慢慢的,輪廓越來越清晰 — 坐在草地上,陪伴著我的山葉賽車、回到維修站和新團隊的時刻、去約翰尼斯堡的路上、離開 Philip Island 的時候、在開往倫敦的飛機上…
作者:
wusinrong 時間: 2007-7-13 01:57 AM
3. 試探
2003 年 2 月的時候,山葉的車隊經理 Davide Brivio 到西班牙的 Ibiza 小島上面找我,他來和我討論此此對山葉車隊的想法。當時我剛剛在 Ibiza 小島上面買了房子,完全陶醉在新別墅的美妙裝潢中。對於 Davide Brivio 的來訪,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
冬天的 Ibiza 簡直是一個世外桃源,人煙罕至,而且風景絕倫!所以我和我的經理 Gibo 都認為這是一個和 Davide Brivio 會面的好地方。
我對 Gibo 說:「聽聽他的想法吧,畢竟山葉是世界第二大的摩托車製造商,不會沒經過思考就貿然跑來找我,如果他們真的對我感興趣,我們不妨聽聽他們想說什麼。」
其實那時候,我根本沒有離開本田車隊的打算,我當時雖然覺得繼續留在本田讓我不太舒服,但是不舒服歸不舒服,要我離開本田的羽翼,轉頭山葉的懷抱這又是另一回事。我當時甚至沒有考慮轉到山葉車隊這件事情。
Davide Brivio 是中午之前到的,因為我還在賴床,所以 Gibo 和他先見了面。等到我完全清醒後,已經到了該吃午飯了,於是我匆忙的洗澡,匆忙的套上衣服。我們三人一起出門,打算找些東西吃。 Las Salinas 海攤上面有一個餐廳我很喜歡,所以我們打算去那邊。一路上我向 Davide Brivio 介紹小島上的各個景點,儼然像是個出色的導遊。
我其實已經和 Davide Brivio 很熟了,但是我們從來沒有談過關於車隊的事情,尤其是「轉隊」這件事。但我知道這次 Davide Brivio 是為了這件事情專程而來的。
在我與 Davide Brivio 正式見面之前, Gibo 已經和他有過幾次的會面,第一次大約是在 2002 年 9 月的時候,在巴西的里約熱內盧,我當時剛剛衛冕了世界冠軍,比賽在狂風暴雨中進行,這場比賽的冠軍獎盃對我的賽車生涯具有很大的意義,因為這是我第一次贏得 MotoGP 的冠軍。在我獲勝後的幾個小時, Gibo 和 Davide Brivio 見了面。儘管 Davide Brivio 知道我和本田車隊的合約持續到 2003 年底,但是當時已經開始想盡辦法接觸我們。
吃午餐的時候,我們討論了很多事情,包括 Iibza 島、我漂亮的新房子,當然最重要的還是 MotoGP 。不管我們的話題不管怎麼聊,最後還是會一直繞著 MotoGP 打轉。吃過午飯之後, Davide Brivio 開門見山的對我說:「我們需要你!」
我頓時安靜了下來,陷入了思考,雖然我知道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但是此時此刻從他的口中說了出來,我還是有種奇妙、無法言喻的感覺。
「就是因為你,我們才贏不了本田車隊,只要你繼續騎他們車子的一天,我們就別想贏。」他繼續說,「到目前為止,這是我個人的想法,還不是整個山葉車隊的計畫,我誠摯的邀請你,希望你有興趣,如果你覺得可行,那我就回去日本和公司的高層報告,如果你不願意,那我們就到此為止。」
Davide Brivio 很誠實的說出了他的想法,後來我從旁得知,當時這的確還是 Davide Brivio 一個人的主意,對山葉車隊來說,他們還沒考慮和我合作的可能。
我繼續聽著,雖然我的態度多所保留,但是我被 Davide Brivio 的熱誠感動,當他說到山葉車隊,說到他的工作時,他完全的投入了自我的世界,充滿了熱情。正是這個原因,讓我很好奇是什麼讓他這麼著迷。
「這個主意聽起來不錯」我說,「我們以後可以更進一步的討論。」
這不是我對 Davide Brivio 的敷衍,我的確是很感興趣,但是我不願意讓 Davide Brivio 有著過多的幻想,或是太大的期待。但是我也不想讓他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不過,事實證明,他對我們的會面相當有信心,回去日本之後,他馬上和日本的高層開會討論。就在此時,我對山葉產生了更大的興趣,雖然日本是那麼的遙遠,我幾乎不認識這個國家,但是我已經開始用不同的角度來看待山葉車隊。
在比賽中對我來說山葉車隊只是我的對手, 2001 和 2002 年 Max Biaggi 是他們的車手, 2002 年 Max Biaggi 替山葉車隊贏得了兩場比賽,第一場是在捷克的 Brno 第二場是在馬來西亞的 Sepang 。第一場比賽的時候,我輪胎出了點問題,而且當時 Max Biaggi 非常快,所以我輸了,第二場比賽我和 Alex Barros 纏鬥,給了 Max Biaggi 機會拉開與我們的距離。
2002 年底,山葉車隊和 Max Biaggi 的關係持續惡化,當時已經鬧的很僵了,所以山葉的 Iwata 總部決定不再和 Max Biaggi 續約。如此一來,山葉車隊就沒有好選手了。所以山葉車隊打算留下 Carlos Checa ,然後邀請 Alex Barros 和他同隊作戰。 Carlos Checa 的速度很快,而 Alex Barros 也曾經擊敗過我。但是經過了一年的努力,到了 2003 年的時候,山葉車隊這兩位選手對車子的調校意見並不一致,一個認為問題出在引擎,另一個則認為車架有問題。當然,這樣一來,技師們就開始手足無措了。也因此在這一年中,山葉的車子幾乎沒有什麼改進。所以 2003 年起,山葉車隊就開始四處觀望,打算尋找新的選手 — 當然,也包括我在內。
2003年, MotoGP 的開幕賽在日本的鈴鹿賽道舉行,所有山葉公司的高層都聚集到了那邊,當時他們都親眼目睹了山葉車隊最悲慘的一戰。當時 Carlos Checa 以竿位起跑,卻落後到第十名結束。而 Alex Barros 則是韌帶受傷,對賽況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開幕賽當天,我擊敗了 Max Biaggi 還有第一次替 Ducati 出賽的 Loris Capirossi。當時山葉車隊受到了重大的打擊,不僅我這個旁觀者這麼認為,當時所有在場的人都這麼認為。
山葉車隊需要好好的改革。比賽結束後,山葉所有的管理階層立刻回到 Iwata 總部開會。
「不能再這樣丟臉了!」他們說,「我們必須從頭開始。」
那一天,山葉公司決定重新組織整頓賽車部,採取新的策略來改造 M1 。在我看來,當時的山葉車隊已經失去了動力,他們需要新的觀念,需要新的策略。原本的技師們太老套了,對四行程引擎和新的電子技術都沒有經驗,也不夠認識。而技師們自己也倦怠了,缺乏衝勁。
對我來說,留在本田車隊,賽車本身的研發和設定是沒有問題的,而其他車手在賽道上也不會對我造成威脅,我完全可以壓倒式的獲勝!但是我自忖,在本田時我好像缺少了什麼,好像有什麼東西需要改變。我猜可能是當時我和本田的關係不是那麼和諧,所以我會有想要改變的念頭。由於我們意見上的分歧,讓我開始考慮轉換環境的可能性,但是我環顧四周,根本沒有什麼出色的車隊!所以我也不想讓 Davide Brivio 和山葉車隊存有過多期待,以為我會加入他們。
在六月義大利 MotoGP 開賽的時候,負責山葉車隊技術和賽車部門的吉澤正雄和 Davide Brivio 會面了,他們兩人私底下探討邀請我加入山葉車隊的可能。
「高層們恐怕不會贊成你的提案」吉澤正雄對 Davide Brivio 說。當時儘管大家都覺得山葉車隊需要改革整頓,但是並不是每個人都覺得我是新車手的合適人選,即使是吉澤正雄,也不完全贊成我加入山葉車隊。
在義大利的 Mugello 賽道,山葉車隊又再度陷入了困境,他們最好的成績是第八名。 Davide Brivio 覺得應該把握這個機會,再和吉澤正雄談一談。
「在下一波的改革當中,車手是相當重要的一環」他寫信告訴吉澤正雄,「所以我認為如果我們要克敵制勝,我們就需要 Valentino Rossi 。」
而我則表示我願意和吉澤正雄在西班牙的巴塞隆納見面,只要他能飛來歐洲見我,與他會面不是問題。吉澤正雄接受了這個提議,他馬上動身搭上了前往巴塞隆納的飛機。我們約在 Catalunya 賽道附近的小鎮 Montmelo 見面。
吉澤正雄不相信我真的在考慮離開本田,他覺得這種決定是不合常理的,甚至是根本不合邏輯的。他不明白我為甚麼會有這種怪異的想法。而在 Iwata 的高層們則是認為我即使離開本田車隊也和他們沒關係。當然,我還沒決定要離開本田車隊,也沒承諾加入山葉車隊。儘管當時我的確對加入山葉車隊這件事情很感興趣。
「我只要願意就可以留在本田,再連贏兩屆世界冠軍都沒問題!」我回答道,「但是這太輕而易舉了,而我打算在我退休之前,騎別的賽車贏得世界冠軍。」
這是我內心真正的想法,沒有加油添醋,此時此刻,吉澤正雄和我對彼此都有了初步的了解。他決定回到日本之後,就好好和山葉的高層們談談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山葉管理階層的問題在於他們覺得我完全不能拿本田和山葉交換,那些高層甚至覺得這個計畫根本不可能實現,所以一直表現的相當冷淡,不抱期望。平心而論,當時我的確傾向於留在本田,但是我願意和山葉車隊談談,多發展一些可能性,儘管我還沒有下定任何的決心要轉隊。
多了解一些對我是好的,因為我當時真的已經開始對本田的行為感到莫名其妙了。
作者:
wusinrong 時間: 2007-7-13 01:58 AM
4. 分歧
每一次 Gibo 和 HRC 高層會面的時候,都會帶給我一些奇怪的消息,特別是有一次 Gibo 對我說:「他們提供給你的合約和宇川徹差不多。」
我覺得這無可能啊!
我可是頭號車手耶!但是 Gibo 很肯定這件事情是真的!他看我不太相信,於是安排我和他在六月底的時候與 HRC 的高層會面,當時是在荷蘭的 Assen 賽道。那次的會面中,本田的經理中島浩司 (Koji Nakajima) 、 HRC 董事長金澤 (Suguru Kanazawa) 都出席了。他們一行人一派輕鬆地飛到荷蘭與我會面,滿懷自信的認為一切狀況都在掌握中。我猜是當時本田車隊的人和他們回報一切順利,所以他們們才會錯估了形勢。
當金澤和我見面的時候,他直截了當的告訴我,他準備帶著我簽好字的合約回到日本。
不過,接下來的會談中,氣氛很詭異,在 MotoGP 的賽事上,他們和我的看法相差很遠,這讓我感到無法理解,或許我真該另外找出路,迎接新的挑戰! HRC 高層的態度很堅決,完全不肯讓步!我覺得我和他們沒有共識,他們也不肯聽我的意見。事到如今,顯然我們以後應該也不會是很好的活作夥伴。
或許我真的應該另尋出路了
作者:
wusinrong 時間: 2007-7-13 01:59 AM
5. 深入
幾天之後, Gibo 決定和我認真的研究下個賽季轉隊的事情,不單只有山葉車隊,當時我們準備和其他有興趣的車隊都談一談。
不過 Gibo 非常希望可以和山葉車隊多多接觸, Gibo 對我說道:「你已經騎過本田的賽車了,也證明了自己的優秀,你可以徹底擊垮其他的車手!即使你現在騎別的車,你也一定能贏!」
由於媒體和輿論連日來對我的抨擊,我自己都已經開始有點不太相信我自己的信念了,因為所有的人都堅持要騎著本田之外的車贏得冠軍是不可能的 — 很多人都這麼想,包括我自己都有點懷疑我是不是腦袋有問題。但是只有 Gibo 總是對我信心滿滿。
「騎本田賽車,加上你竭盡全力去跑,你會贏得更多,甚至比現在的成績更傑出,」 Gibo 說道,「所以我們應該要相信,雖然加入山葉可能在賽車開發上面方面不盡理想,但只要你肯更加努力,我們仍有贏面!」
還好,我身邊的死黨大部分都能同意 Gibo 的觀點。
在巴塞隆納賽後的一個夜晚, Flavio Fratesi 也對我說:「這場比賽我看得十分清楚,我敢確定你潛力無限,就算駕駛山葉的賽車也能贏!」
Flavio Fratesi 是我的好朋友,他經常和我一起惡作劇,並且和 Uccio 的父親一同發起了車迷俱樂部。
實際上 2003 年的 Catalunya 一役非常精彩,我當時跟在 Capirossi 後面,但是我犯了一個大錯誤,所以我摔出了賽道,排名落到很後面。重返賽道之後,我開始全力追趕,過沒多久,我先超越了一個落後集團,接著是一輛一輛的車,到了比賽快要結束的時候,我的位置僅次於 Capirossi ,沒錯,我追回來了!有趣的是,當 Flavio Fratesi 說就算我騎別的車也能贏的時候,其實當時他並不知道我正在思考轉隊的事情。不論如何,這很令人欣慰 — 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做出了「就算我騎別的車也能贏」的結論。
在此之後,時間過的很快, Davide Brivio 和 Lin Jarvis 又找上了我,他們想知道我是否有認真的在考慮他們的提議。
不過那段時間我非常的忙,除了比賽,我還得飛到 Ibiza 或是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處理,所以一直沒空會面。最後,他們在週末的時候,終於在賽車場找到了我。
當然,我們沒辦法在 PIT 裡面見面,因為如果被看到了,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但是,往往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我們還是在 PIT 區見面了。而且陸續秘密會談了好幾次,其中最重要的兩次是在 Donington Park 以及 Brno 。
七月份的時候,我在 Donington Park 比賽,本田開始向我施加壓力,他們明確表態了,終止合約或者至少要明白我的動向,經理中島浩司和我說 HRC 董事長金澤相當不高興,因為他當時並沒有像他預計的那樣在巴塞隆納和我簽約,並且把合約帶回日本。
「你得告訴我們你的想法,週日之前要有答覆。」中島浩司說,「否則下一場比賽,你就不必再騎 RC-211V 了。」
中島如此強硬的態度,讓我感到了很大的壓力。畢竟,每年的這個時候,所有車手都會四處觀望,也常常會換隊伍。對於車手和隊伍來說,重新調整和考慮未來的方向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中島的態度卻如此強硬,讓我感到很不舒服。
不錯,我覺得我需要拓展視野,我腦子裡還有其他的想法,我想要新的挑戰,我想要不同的計畫。我也的確在傾聽其他隊伍給我的提議。但其實當時我還沒有真正下定決心離開本田。更何況我當時還有合約在身呢!
當我不得不面對這件事情的時候,我開始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一想到要和本田續約我就不開心。這種奇怪的感覺持續了很久,令人窒息。
那個週末發生了一件非常重要、非常祕密的事情 — 我開始試騎 YZR-M1 。
當然,這一切在很隱密的情況下進行,在 Donington Park 的深夜,我穿著一件帽 T ,把臉遮住,躡手躡腳的溜進去山葉的 PIT ,我一進到了 PIT ,門馬上就被關上了。
回想起來,在此四年前,我就做過同樣的事情,我當時是 Aprilia 車隊的車手,我在 Philip Island 的深夜,偷偷摸摸的溜進了 HRC 的 PIT 。我到現在還記得當時跨上 NSR 500 的感覺。
我翻開帽子露出臉來,和 M1 的主設計師依田一郎 (Ichiro Yoda) 四目相接,看著他泛著血絲的雙眼和疲憊的神情,我知道他不太情願半夜做這種事情。對他來說時間已經太晚了。他讓我跨坐上了 Carlos Checa 的賽車。
我對 M1 的第一印象不太好,很快就覺得 M1 太落後了,整體設計不但完全落後我的 RC-211V ,而且連衛星車隊的車都比不上。
M1 的確是太遜了,他的結構非常複雜,顯然是很多人參與設計的結果。俗話說:「太多的廚師會毀掉一鍋好湯」,而 M1 正是這樣。而且我覺得 M1 的車架設計不合邏輯,感覺起來十分混亂,各種線拉的到處都是,許多零件似乎也放錯了位置。座位、把手和油箱的位置也不協調。我無須試騎就知道 M1 比 RC-211V 差了。因為本田就像是 Mary Poppins 一樣的,各方面俱臻完美,他的樣子和感覺就像是一輛量產車而不是一輛賽車。而且所有的零件都安排的恰到好處。 RC-211V 忠實地反映出了設計者的個性 — 整齊、而且嚴謹。
不過 M1 也有些新鮮的小玩意兒,讓我感到很有趣。問題是整體的設計太差了,所以這些好東西幾乎無法派上用場。我注意到了山葉車隊已經使用了液晶的數位儀表板,而本田這時候還在用傳統的指針式儀表板。山葉的不僅是電子式的,而且大螢幕上能夠顯示很多的資訊和數據。
依田一郎發現我被這個液晶儀表板吸引住了,於是他走過來打開它,並且展示各種功能給我看。說實話,這個儀表板的功能本田幾乎都不具備。
「真棒!」我說。
「我們把它做的又大又漂亮,要是比賽中有充足的時間,你甚至可以坐在後面看DVD 。」依田一郎面無表情的說著。
一陣沉默…
Gibo 、 Uccio 、和我互看了兩眼,然後開始狂笑,依田一郎這時候也笑了出來。我喜歡這種感覺,這件事情證明了山葉的團隊有一種特別的氣質,還有幽默,他們都愛笑,也都愛開玩笑,他們喜歡嘻嘻哈哈,而這種態度在本田是難以想像的。
本田的每個人都非常的嚴肅和嚴謹,舉手投足始終都帶有本田帝國的優越感。
第一次與 M1 的接觸,儀表板的小玩笑為我和山葉的未來拉開了序幕。當然,我當時還沒真的完全想好要加入山葉車隊,但是山葉車隊已經給我留下了相當良好的印象。
作者:
wusinrong 時間: 2007-7-13 02:00 AM
6. 第三者
我說過即使是那個時候,山葉的高層對我們的關係還是有所保留,因為當時山葉高層的認為我只是想讓藉機讓本田擔心,然後我好提高自己的身價。山葉的高層根本不相信我是認真的。畢竟這時候才 2003 年的 7 月初而已,一切都混沌未明。
就在這個時候,另一隻隊伍出現了 — 度卡提
我曾經考慮過試探一下度卡提車隊,當我和本田關係惡化的時候,我也曾經考慮過投效度卡提車隊。儘管我當時已經和山葉車隊談過,但是我認為我還是可以私底下探探度卡提車隊的口風。
其實我也覺得加入度卡提車隊滿好的,因為他們的首級技師 Massimo Bracconi 和 Bruno Leoni 都有參予超級摩托車錦標賽的背景,私底下又是常常和我玩在一起的好朋友。
「來我們這邊吧!」他們有一次開玩笑的對我說。
雖然當時我們在說笑,不過他們的意圖很明顯,度卡提車隊也希望我加入他們。沒過多久,這件事情就傳到度卡提的高層和主要贊助商那邊。當然,他們樂觀其成。
於是七月的一個晚上, Gibo 和我沿著高速公路來到度卡提的老家 — 博洛尼亞的 Borgo Panigale 。那天晚上非常的熱,路上幾乎沒有行人。我們進去工廠之後和車隊經理 Livio Suppo 以及 Claudio Domencicali 會面,他們已經等候多時。
在度卡提的工廠裡面,我邊走邊看,深深的被吸引住了,度卡提的歷史和傳統一幕幕的呈現在我的眼前,這種感動令我無法言喻。雖然工廠的牆壁斑駁,看上去似乎沒什麼是新的,但是這裡面卻隱藏著高超的技術和嶄新的理念以及豐富的創造力,我彷彿看到了度卡提車隊生機蓬勃的未來。
當時已經很晚了,幾乎大家都下班回家了。我們在偌大的工廠裡面閒聊,主要是談 MotoGP 和我加入度卡提的可能性。他們帶我從頭到尾參觀了一次工廠,不過當時我就像是個觀光客走馬看花一樣,畢竟此時我還是本田的人,是競爭對手。
作為剛參加 MotoGP 的車隊,度卡提車隊展現了雄厚的企圖心。他們有很多宏遠的計畫。而且正在研發新型的 Desmosedici 。當時 Capirossi 已經騎著新型的 Desmosedici 在 Catalunya 獲勝。 Capirossi 也是頒獎台上的常客,毫無疑問的,當時度卡提車隊比山葉車隊更具有優勢。
我為度卡提感到驕傲,因為他們是義大利隊伍,而且我樂於和他們交談。我和度卡提車隊的會面讓我們開始互相了解對方。與度卡提的秘密會議中,我們開門見山地討論賽車計畫、車隊前景、賽車和比賽策略、贊助商以及獎勵。但是,一路討論下來,我逐漸發現儘管我們有很共通點,但是在一些關鍵的看法卻有所不同。
我們都對 MotoGP 抱持著熱情,我們也同樣渴望獲勝。但是我們之間觀念上的不同讓我猶豫了,或許度卡提車隊不像我想像中的那麼好。我不知道該怎麼描述,但是不論如何,我們的確存在著觀念上的不同,至少當時我真的是這麼想的。
當時正值 2003 年,是本田車隊聲勢如日中天的時候, HRC 強而有力的支持讓我們所向披靡,屢戰屢勝!在這種強況下,我難免會有些自大,本田車隊總是可以輕而易舉的証明他們的研發技術高超,無與倫比。而且這點正是他們參加 MotoGP 的原因。他們從來不隱瞞自己的強處。換句話說,本田車隊參加賽車是為了證明他們的公司、車隊、賽車都比別人好。
我覺得我無法接受本田車隊的這種想法。如我所說,我想證明最終的關鍵是人而不是機器,車手對車輛的調教是最重要的一環。這是我的最高指導原則。
你可以把我的態度解讀為自負,而且我的自負和本田的理念發生了衝突,越來越嚴重。
至於度卡提車隊,在我看來,他們的計畫和本田車隊太像了,他們努力研發技術,生產最先進的賽車,把這些當成首要的任務。度卡提車隊也大膽的僱用了大量的日本團隊。我喜歡他們這種積極進取的精神,但是換個角度思考,這種行為和本田車隊太像了,兩者最終的目的都是希望能夠強化自己的品牌。
度卡提車隊當然都沒有錯,只是讓我有點敬而遠之,畢竟我正是在這點上和本田車隊產生了矛盾和衝突。
我有一種使命感 — 我想打破所有人對我能力的懷疑。因此,我需要新的挑戰,需要證明自己的信念以及看法是正確的。度卡提車隊和我有相同的抱負,但是我們對於車手的定位看法不同。對我來說,車手是主導,他必須率領隊伍獲勝,追根究底,再好的賽車還是需要有人上場奪冠啊!因此,賽車應該要符合車手的需要和個性。
但對於度卡提來說,車手在這個過程中不是很重要。他們過分相信技術,在許多方面都依賴電腦收集的數據和資料。思考方式和作法都很公式化。從技術角度來講,這是無懈可擊的作法,但是這也讓我警惕了起來,我害怕又遭到我在本田車隊所受到的壓力。度卡提車隊和本田車隊在這方面是如此的類似。對於本田車隊,他們只是需要有人賽車而已。無論輸贏都是車的事情,和選手無關。
那天晚上在度卡提總部,我沒有被要求做出任何的承諾,畢竟那只是我們的初步會談而已。幾個星期過去了,我努力想要釐清自己的思緒。我終於意識到度卡提車隊和山葉車隊是不同的。
「這不是我想要的挑戰」我喃喃自語。
我覺得度卡提車隊不會像山葉車隊那樣接受我的意見,他們會把自己的觀念和方法強加在我身上。我可以理解他們的立場,但是我也明白我無法和他們建立像山葉車隊那樣合諧融洽的關係。
事實證明了一切,幾個月後,我在 2004 年南非 Welkom 賽道看到了 Capirossi,他當時彷彿在馴服一匹野馬,他的車根本就不聽使喚。
「這可是著名的 Desmosedici 阿!」 Jeremy Burgess 來到我旁邊,看著螢幕意有所指的說「想想吧!從電腦顯示的數據來看, Desmosedici 可是超級棒呢!」
他這不是奚落,只是帶有一種他自己才懂的幽默,但我認為他並沒有想羞辱度卡提車隊的意思。對我來說, Jeremy 的話代表一個意思 — 他理解我的想法,並且和我觀念相同。我認為車隊應該把車手放在第一順位,不過分的信任電腦而忽略了車手的經驗。應該有足夠的空間和輕鬆的氣氛讓我和我的團隊有充分的發揮。
從這個層面上來說,想找到一支願意信任車手和技師的隊伍並不是容易的事情,像是度卡提車隊的態度就很明顯,他們不願意這樣做。所以山葉車隊或許是最接近我理想的車隊。
實話實說,山葉車隊當時能給予我們這麼大的空間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們自己正陷入了很大的麻煩,比度卡提車隊還要艱困的處境。他們需要振作,需要嘗試新的東西,需要改變。所以山葉車隊願意滿足我的要求,讓我居於整個賽事的主導腳色。
事情就這樣發生了,我想要「自由」。而度卡提車隊和本田車隊不願意給我這方面的「自由」。山葉車隊在這方面比較放得開。但是另一面說,度卡提製造的賽車比山葉棒得多了,我不得不從中抉擇。
「如果打算離開本田,我就必須尋找一個真正的挑戰,一個令人難以相信,困難的挑戰。」我自言自語,「否則,還不如繼續留在本田。」
山葉就是最大的挑戰。
我想改變山葉車隊的狀態,給山葉的賽車世界來場大革命,我想改善他們技術落後的賽車,我想率領整個團隊走向成功!
那時候,度卡提車隊一心在 MotoGP 異軍突起。他們的積極進取令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相反的,當時山葉車隊實在很落魄。他們比度卡提車隊更需要我。
所以,快到七月底的時候,我準備做最後的決定了。
作者:
wusinrong 時間: 2007-7-13 02:00 AM
7. 決定
其實,我也被山葉車隊過去的傳奇車手們所吸引,像是 Kenny Roberts、 Wayne Rainey 、 Giacomo Agostini 、 Eddie Lawson ..等人。因為他們都是騎著山葉賽車獲勝的!我想山葉本質上應該是一支滿不錯的隊伍。只不過最近時運不濟。他們需要我來喚醒這個沉睡的巨人。
對於山葉車隊來說,也是時候該即起直追了,山葉車隊不僅在過去有著輝煌的歷史。現在山葉公司的其他部門表現得也很好,例如越野車和街車。只不過山葉車隊在 MotoGP 上面遇到了挫折。在與山葉車隊的高層會面的時候,我能夠感覺到他們很想讓我了解所謂的「山葉精神」。另外,在每一次的會談他們都會告訴我和 Gibo 在日本那邊已經開了大規模的整頓行動,等到 2004 年初,一切都會煥然一新。
他們的計畫聽起來很吸引我,但是我知道實際上的情況卻很不樂觀。山葉的賽車在每次比賽表現都很糟糕,每一圈都會落後其他賽車幾公尺,平均估計,一場比賽下來會比其他賽車還要慢上廿秒左右。我的確被山葉的誠意感動,但是真正坐來下分析情況的時候卻又感到了遲疑。
我的壓力太大,需要好好考慮,七月底的時候我飛到了 Ibiza 小島,躲在我的渡假別墅安靜的思考。那是 2003 年的夏天,在 Ibiza 小島上,只有我和我朋友們,享受夏天、陽光、大海和沙灘。
就在那兒,我做出了最終的決定,我打算和本田解除合約,轉入山葉車隊。
「我打算去山葉車隊!」在那時看來,這似乎是一個愚蠢的選擇,但是也極具刺激。
有趣的是 Davide Brivio 第一次來找我談轉隊的事情就是在 Ibiza ,那時候我和他相談甚歡,但是我並沒有認真考慮轉隊的事情。可是在五個月之後,我居然決定接受這個挑戰,在經歷了與度卡提車隊的會面,和本田車隊的拉鋸戰,最後我還是選擇投入了山葉車隊的懷抱。
「我想找一個截然不同的、最瘋狂的、最困難的挑戰,那就是加入山葉車隊!」我對我自己說。
儘管已經做出了決定,可是我依然繼續保持沉默。因為時機尚未成熟,不過我很了解自己,我也相信自己的直覺。山葉車隊未來的輪廓已經浮現在我腦海中。雖然這一切聽起來都很瘋狂。
暑假休息了一段時間之後,MotoGP 賽事還是必須要繼續進行下去。下一場比賽是在捷克的 Brno 。對於比賽我像以往一樣有把握,但是我還是感到了壓力。不是因為怕丟了世界冠軍,因為我已經遙遙領先。本田雖然人才眾多,但是沒人能夠威脅到我。
我擔心的不是現狀,而是未來,我不知道明年的 MotoGP 會是什麼局面…
作者:
wusinrong 時間: 2007-7-13 02:02 AM
8. 答覆
在捷克的 Brno ,每一間和我談過的公司,不論是山葉、本田、或是杜卡提,他們都在等但我的回覆,其中山葉是最熱切希望我加入他們的,因為在過去幾個星期中,他們和我接觸的最頻繁。
在 Brno , Gibo 和我再度約了 Davide Brivio 出來見面,當然,這依然是一次秘密的會面,一切都得小心行事!我們得找個不會被人發現而且隱密的地方。所以我們想到賽車場外圍的臨時診所,在賽道的最後一個彎附近,離我們的 PIT 區也比較遠些。
臨時診所是給車手們提供醫療協助的地方,那裡離車隊、媒體和車迷們都很遠,是我們最佳的避難所。我知道只要我客氣的提出要求,我的朋友 Costa 醫生應該很樂意把臨時診所借給我們用。但問題是我們安排會面的時候已經非常晚了。這時候到處都沒有人了,當然臨時診所裡面也沒有醫生了。所以我們決定「闖空門」,當然 — 不是去偷東西啦!
我和 Gibo、Uccio、Nello 四個人騎著速克達到了臨時診所那邊。門是開的,我們鑽了進去。這時候,山葉那邊的代表 Davide Brivio 和 Lin Jarvis 也騎著速客達穿過了樹林到了臨時診所。
我們好像在深夜幽會的情人。
「這是?」 Lin Jarvis 指著 Nello 問道。
「朋友」我說,「不用擔心,他會守口如瓶!」
其實, Nello 這次跟來還真的派上了用場。我們讓他在外面幫我們把風,只要有風吹草動就通知我們。說實話,找 Nello 這個大近視眼來把風並不是很理想,但是我們臨時找不到其他人,所以只好找 Nello 幫忙。不過 Nello 倒是很盡職的幫我們在外面站崗。
我不想浪費時間,所以一見面我就和 Davide Brivio 和 Lin Jarvis 兩人說道:「我決定加入你們!」
Davide Brivio 和 Lin Jarvis 互相看著對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對,我決定加入你們」我又說了一次。
「等等,你是說你準備為山葉參賽?」Davide Brivio 小心仔細的重複我剛剛說的話,深怕有一字遺漏。
「沒錯!」我重複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你準備在 2004 年為山葉效力?」Davide Brivio 既緩慢又謹慎的重複了一次他的問題。
「那不然我來這邊幹麼?」我開始覺得他老兄很好玩。
那一刻他們陷入了沉默,雖然只有短短幾秒,但卻好像有一個世紀一樣長。好像在思索一件什麼重要的事情。就在此時, Nello 的喊叫打破了沉默的氣氛。
天阿, Nello ,發生了什麼事情?
「有一輛速克達騎過來了!」 Nello 驚慌失措的說道。
「快點藏起來!」大家都手忙腳亂,四下找尋有沒有可以躲起來的地方。我們沒辦法往外跑,因為那樣可能會被當成小偷。
唯一能想到的地點就是臨時診所的桌子下面。一下子我們所有人都鑽到了桌下,。真難以想像,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什麼感覺,不過對我來說,我倒覺得這種場面很有意思,這種樂趣甚至讓我不覺得緊張。
當然,這時候在門外的 Nello 早就已經嚇得跑掉了。
我們在桌子底下待了一會兒,我忍不住說道:「各位,要是等一下有人進來看見我們所有人都躲在桌子下面,我們該怎麼他媽的跟他解釋才好?」
Gibo 和 Uccio 表示贊同,剛剛的混亂中,我們都想往桌子下面鑽,沒有想太多,但是其實這個畫面非常好笑,試想五個大男人瑟縮在一張小桌子下面..
於是我和 Gibo 和 Uccio 起身站在桌子前面,一邊吃著餅乾,一邊假裝閒聊,Davide Brivio 和 Lin Jarvis 還是躲在桌子下面沒有出來。
這時候那位騎著速克達值夜班的不速之客進來了。
「一切正常?」他的聲音帶有些許遲疑。
「是的,一切正常呀!」我們異口同聲的說。
他打量著我們,看了看診所。
「好吧,那晚安吧」他說道。
「晚安」我們對他喊著。
不速之客走了之後,Davide Brivio 和 Lin Jarvis 從桌子底下鑽了出來。我們似笑非笑的互相盯著對方看。我知道從那一刻起,有一股默契在我們彼此之間蔓延,感覺上我們已經接近了,非常接近了。
威脅解除了,而我也把該說的都說了。可是 Davide Brivio 和 Lin Jarvis 還是處於晃神的狀態。我知道他們可能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要迎接這個消息。為了證明我是認真的,我用力的握住了 Davide Brivio 的手。既然我們已經握手,所以我們的合作協議也就算正式達成。
沒有簽訂合約 — 也沒有必要簽訂合約。反正我已經做了決定,不再回頭。之後我們互道晚安,摸黑各自按原路返回。
唔,如果你感到好奇的話,那我可以告訴你,臨時診所的朋友們始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直到現在為止。
這個決定並沒有讓我放鬆,九月初,壓力又排山倒海般向我襲來。本田車隊要求和我續約。但是我已經和山葉車隊達成了初步的口頭協議。我和山葉必須討論其他細節的部份,包括了如何組織新隊伍,如何運作..等等,而且我希望 Jeremy Burgess 和其他工作人員隨我一起進入山葉車隊。
困難的是我必須把每件事情都處理得天衣無縫,我不能洩漏消息,也不想引起輿論的揣測。我也需要時間來向杜卡提解釋我的決定。而且我也不想把我和本田車隊的關係搞砸。今年還沒結束,我還想騎著 RC-211V 拿到世界冠軍。
現在回想起來,我相信就算是本田車隊在那個時候發現我的計畫也應該不會怎樣。因為本田車隊一向強悍而且令人敬佩。從這件事情來說,本田非常有義氣,就算他們知道我準備離開,也絕對不會在車上動手腳。直到那年 MotoGP 的最後一場比賽的最後一圈,我始終擁有最棒的賽車和我所需要的每一樣東西。對本田車隊來說,就算我要離開,他們還是用同樣的標準對待我。
但是那個時候我的壓力太大,沒辦法完全保持理性,有太多未知的東西,有太多的負擔在我身上。而且我還沒有和山葉車隊正式簽約。每件事情都還不明朗,什麼事情都有可能會發生。
作者:
wusinrong 時間: 2007-7-13 02:03 AM
9. 波折九月中旬,我到巴西的里約熱內盧,本田車隊的中島浩司馬上對我施加壓力,我能理解他為什麼這麼做。但我希望能為自己再多爭取到一些時間,我需要馬上和 Jeremy Burgess 和其他技師們談一談,就在里約熱內盧談!其實當我剛開始有離開本田車隊的念頭時,我就知道我必須找 Jeremy Burgess 和我一起走!
「這是我人生的一大步,如果 Jeremy Burgess 能和我站在一起,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我自言自語。
說實話,我從來沒想過 Jeremy Burgess 會拒絕我的請求。因為當外界開始傳言我要跳槽的時候, Jeremy Burgess 總是對我暗示著,如果我走,他也會跟著我一起走。
「如果你走,告訴我一聲,我也會跟你一起走」他說,「我不在乎他們會不會給我安排工作,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哪怕是擦擦整流罩也可以。」
我覺得, Jeremy Burgess 就像大家一樣,他從來沒有想過我會有離開本田的一天,但是他仍然認真的關注著報紙和各種流言蜚語。時間一週一週的過去,又是接近年底的時刻。他越來越頻繁地拿這件事情和我開玩笑。 Jeremy Burgess 是個認真中又帶有幽默的人。我記得當傳言杜卡提找我碰面時(其實是真的), Jeremy Burgess 來到我身邊和我說:「記得,我熱愛義大利,義大利女人,還有義大利餃子!」
Jeremy Burgess 的玩笑給我一股安定的力量,因為這表示他會和我站在一起。
「我想和你談談,當著大家的面」我對他說,「能不能把大家集合起來?」
因為 Jeremy Burgess 總是對我說我們的表現全靠我們團結,我們並肩作戰了很多年,對彼此都很了解。
他是對的。所以禮拜五下午,所有人都到齊了。我想當面和大家解釋我的決定。我們約在大樓的一樓見面,這棟樓把巴西的 Jacarepagua 賽道的兩個 PIT 區分隔開來。一邊是大車隊的維修區,另一邊則是 125, 250 和一些私人車隊的維修區。而大樓中間是辦公區。
我爬上樓梯來到一個寬敞的陽台,上面掛著幾件選手的連身皮衣,接著走進了辦公室,這時候大家已經在那邊等我了。所有人都在,當然也包括 Jeremy Burgess 。
他們不知道我要說什麼,每個人眼神中都有著藏不住的好奇。
我注視著他們。
「我想要離開」我脫口而出,「我想去山葉車隊,我希望你們跟我一起走。」
頓時鴉雀無聲。
「這不是開玩笑,我真的想離開」我轉向 Jeremy Burgess ,看著他。
每個人的表情都充滿了震驚和疑惑。雖然他們平時總是說「我們會和你在一起,你走到哪我們跟到哪。」但是實際上他們並不是真的希望我離開。
在我想跳槽之前, Jeremy Burgess 曾經在 Mick Doohan 身上有過同樣的經驗, Mick Doohan 曾不只一次的面臨抉擇。不過,最後他都是決定留下來。在我看來, Mick Doohan 也一定能夠騎著本田以外的賽車奪冠,只是他沒有嘗試而已。 Jeremy Burgess 以為我也會和 Mick Doohan 一樣留下來。他沒有說什麼,但是我可以看得出來,此時他的表情告訴我,他覺得我不是認真。
「很抱歉,我不想給任何人帶來壓力,但在下一場比賽之前,我必須得到答覆。」我對所有人說道。
在這段時間, Gibo 也開始和山葉車隊談判,他告訴他們我要把我整個團隊帶過去。不過事情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不僅現在 Jeremy Burgess 不太願意過去,而且山葉車隊也想保留他們大部分的團隊,畢竟原本的那批人對 M1 最熟悉。
時間過得很快,本田車隊想要儘快知道我的答覆,杜卡提也一樣,所以我需要 Jeremy Burgess 和其他成員儘快做出決定。
我們回到日本的 Motegi 的時候,整個比賽情勢相當的緊張。因為整個夏天 Gibo 和我都會定期與 HRC 高層會面。他們雖然不斷在談判桌上面修改合約,但是在關鍵的議題上面,我們總是沒辦法達成共識。而我這次一到日本,馬上收到了最後通牒。
「這是合約最後的版本」中島浩司告訴我,「如果這個週日上午你沒有簽字,那就意味著明年你將不是本田車隊的車手了。」
這天是禮拜四。我知道,無論如何,我必須解決這個問題。「謝謝,我拿回房間好好看看」我回答道。
我去找了 Jeremy Burgess ,已經到了該答覆的時候了。
我發現從我抵達日本的那一刻開始,就沒有人願意和我談這個問題。連 Jeremy Burgess 也試圖迴避。於是我又等了一天,但他們仍然避而不談。我沒有辦法,只好在週六的下午直接去找 Jeremy Burgess 。
「怎麼樣?」我問道。
Jeremy Burges 知道我在說什麼。
「很抱歉,我們都很抱歉」他說,「但是我們不能跟你走。」
天阿!
這是多可怕的打擊!糟透了,這簡直不可能會發生!
我的團隊竟然不跟我走?!
尤其是 Jeremy Burgess … 我真的很失望…
為了他,我一度和山葉車隊鬧的很僵。一開始山葉車隊拒絕聘用 Jeremy Burgess 和我的團隊,我十分生氣的和他們理論,畢竟他們無法理解整個團隊對我來說有多重要!那段時間我必須要安撫兩邊的情緒 — 一方面說服山葉車隊聘用我的團隊,而不是讓原本的舊團隊拖累我,另一方面我必須說服 Jeremy Burgess 和其他人和我一起跳槽。
但是,在 Motegi ,我才知道 Jeremy Burgess 真正的想法。他和所有的隊員都希望我改變主意。只要讓我留在本田車隊,這樣他們就可以避免這種進退兩難的處境。
「你以為你去的是什麼地方?」 Jeremy Burgess 說,「本田的經驗豐富,尤其是在引擎方面,山葉永遠也趕不上!他們根本沒有本田這麼好的技師!」
我明白 Jeremy Burgess 和其他成員正面臨著兩難的處境。他們沒有勇氣離開本田,但是如果沒有我,他們又不願意繼續待在本田。我知道本田車隊的管理階層已經通知過 Jeremy Burgess,如果我離開,高層會把他安排給 Nicky Hayden 。當時 Nicky Hayden 是我的隊友。本田車隊打算讓 Nicky Hayden 這樣有前途的年輕車手和 Jeremy Burgess 這種有經驗的沙場老將搭配。因此,從 Jeremy Burgess 的角度來看,不論我走與不走,他在本田車隊都有很好的發展。
但是這給我的感覺很不好,說實話,聽著 Jeremy Burgess 這樣批評山葉車隊的賽車,讓我覺得反胃。我和他道別,我說我想回旅館去,因為本田的合約我放在旅館,我還沒有簽字。
我騎著速克達離開賽道,爬上旅館的小山坡,在 Motegi 的環形賽道中,車手們只能選擇步行或是騎著速克達代步。賽車場官方幫所有選手都準備了速克達。
這些小摩托車都停在旅館外面。Motegi 的車手旅館座落在山坡上,和外界隔絕,這是個十分糟糕的地方。這個地方讓我想起 Stanley Kubrick 的電影「鬼店」裡面的那間旅館,兩個地方簡直一模一樣。當我走進旅館時,我就想到男主角 Jack Nickson 走進電影裡那間旅館的樣子。
roga 註: Stanley Kubrick 翻拍Stephen King 的恐怖小說 The Shining 中文片名叫做「鬼店」或是「閃靈」
我知道為什麼我會有這種感覺,因為在 Motegi 的四天裡面,我每天的行程都必須要照表操課。我完全在重複一樣的事情,一成不變。每天早上離開我的房間,看到的都是同樣的面孔,然後坐在「自己的」桌子前面吃東西 — 注意,這是「自己的」桌子,因為每張桌子都是預先分配好的,車手必須要先預約才有位置坐。這地方不像一般的飯店隨時都可以找張桌子坐下。所以如果那些日本服務生沒有在名單上面找到你的名字,你就必須挨餓,即便飯店裡面沒有其他事先預約的顧客。
也就是說每天出門我都會看道同樣的面孔,在同樣的桌子吃飯,吃著同樣的東西,騎上同一台速克達,沿著同一條路到賽道,走進同一間辦公室,做著同樣的測試,晚上又騎著同一台速克達,然後回到自己的旅館房間,接著下樓坐在同一張桌子吃飯(對,如果你有記得預約的話)。在 Motegi 的四天,完全一樣!
那個晚上我非常難過,我只剩下幾個小時就必須給本田車隊回答了,但是我車隊的靈魂人物 Jeremy Burgess 卻和我意見不一致。我感覺自己被孤立了,老天爺真的是在考驗我的勇氣,我覺得自己陷入了困境,不知道該怎麼解決。
明天就是 Racing Day ,我已經無法考慮世界冠軍的問題,我決定馬上再和山葉車隊秘密會談一次。我在旅館安排了一個房間,我也找了 Gibo 一起來。
對我而言,這次的會議事關重大。為了表示嚴肅和重視,山葉車隊帶來了他們賽車部門的副經理,叫做北川 (kitagawa)。我開門見山的和他們說, Jeremy Burgess 和我的團隊不願意和我一起到山葉。然後我向吉澤正雄詢問了技術支援方面的問題。澄清我們計畫中的幾個疑點,並且希望他能夠明確的承諾。 Jeremy Burgess 的話提醒了我,山葉車隊其實真的有很長的路要走,而且他們有辦法在短時間內縮短和本田的差距嗎?
吉澤正雄要我放心,他說山葉車隊已經有了完善的規劃。
但是這只是表面的說詞而已,一些華麗,但是不切實際的說詞。我聽著他的話,看著他的眼睛,試圖猜想他到底在想什麼,同時我自己也在想著自己的心事。
突然我發現,在我們談話的時候,北川睡著了。
天哪,他老兄居然睡著了…
「這算什麼啊!」我心裡想,「我們正在討論這麼重要的事情,事關我的賽車生涯還有山葉車隊的未來,可是這傢伙竟然睡著了?!」
看他熟睡的樣子,我感到驚慌。我們正在討論這麼重要的事,吉澤正雄正在說服我不用擔心,這是個下最後決定的關鍵時刻,氣氛那麼緊張,而這個老兄居然睡著了?!
後來我才知道日本人不習慣熬夜,他們很早就睡,第二天也很早起。說實話,會面當時的確很晚了,但是我當時還不了解日本人的習慣,所以看到北川在這個重要關頭睡著了,我的確不是很舒服,甚至有點生氣。不過我當下沒有說什麼,因為我知道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去解決!
作者:
wusinrong 時間: 2007-7-13 02:04 AM
10. 不再回頭我回到房間,轉輾難眠,比賽的前一個夜晚,我在山頂旅館房間內,透過窗戶凝視著夜景,心中有一個輪廓漸漸成形,我的意志也越來越堅定。我知道,即便 Jeremy Burgess 不願意和我一起走,我也要加入山葉車隊!
「就是這樣!」我告訴自己,「一切就這樣吧!即使 Jeremy Burgess 不和我一起去山葉,我也決定要自己去。在沒有他的情況下,我也一定可以贏的!」我真正下定了決心,這次是真的,不再回頭。
在最輝煌的時候離開世界上最成功的隊伍,轉而加入陷入僵局的另一個團隊,和它一起度過最糟糕的時光。畢竟在我之前沒有人做過這樣的選擇。畢竟在我之前沒有人做過這樣的決定。雖然下定了決心,但我內心仍不平靜。那一晚,我失眠了。
天亮時我才入睡,大概睡了兩個小時左右就起來了。不過這沒關係,我不介意,因為在我賽車生涯中,我頭一次有這種感覺 — 比賽本身不是在比賽當天最重要的事情!
我正要離開房間的時候電話響了,是本田的 Carlo Fiorani 打過來的,他問我是不是準備好了。
「記得把合約帶在身上來給我。」他說道。
「好的,我知道了」我和他保證。
我騎上了速克達,幾分鐘之後就抵達了賽道, Carlo Fiorani 正在等我,本田車隊的高層和律師也在等我,他們做好一切準備等待我的合約。但是他們馬上就失望了。我並沒有簽字,我也不打算簽字。在場的每個人的表情都黯淡了下來。
在這樣意義重大的時刻,我們雙方都沒有多說什麼,我保持著沉默,他們也是。我們雙方沒有交談,因為他們看著空白的合約,立刻明白了一切。我沒有說什麼,沒有爭論,沒有解釋,甚至沒有開口。他們知道,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
時間快要來不及了,還有世界冠軍等我去拿。早晨的自由練習就要開始了。我轉身離開,準備換皮衣上場練習。幾分鐘後, Carlo Fiorani 來了,他情緒相當激動。
「他們沒爭取到合約」他說,「他們不明白,你只是在試探…我知道這只是你的談判策略,但是你得解釋一下,因為他們不喜歡這樣。」
我盯著他的眼睛。
「我覺得他們完全理解」我說道,「他們比你更了解我,他們知道我想改變,想嘗試新的挑戰。」
Carlo Fiorani 傻住了,我換上連身皮衣和賽車靴,拿了安全帽戴上手套。準備上場。後來我在這邊得了第二名,因為我還是無法放鬆自己,如果我能把狀態調整得更好,那我肯定能贏。不過我相信在七天之後,我可以在馬來西亞奪冠。到那個時候,所有的壓力將隨著我的勝利煙消雲散。
比賽結束了,但是我的事情還沒。我得和 Jeremy Burgess 說清楚。我在賽車場找到了他,把他拉到一邊。
「我要去山葉車隊,如果你們不願意跟著我,那我只好自己過去,真的很抱歉!」
我語氣很堅定,或許聽起來很直接,但是我找不到其他方式來表達,我的情緒就像是一杯雞尾酒,裡面參雜著各種複雜的成份,有受傷、有失落、還有氣憤。事情發展到現在,的確改變了我和他的關係。我們變得非常尷尬。沒辦法再像從前那般敞開心扉。我知道 Jeremy Burgess 也肯定在生氣,因為他原本想說服我留在本田車隊可是卻沒有成功,而且他看到我有勇氣離開本田的羽翼而自己卻做不到,他也感到了沮喪。
但是,他已經心生動搖!至少我相信我做到了這點。
我直接從日本飛到馬來西亞的 Sepang 賽道,並且順利贏得了比賽,當然我也獲得了世界冠軍的頭銜。到現在為止,我已經為本田贏得了三屆世界冠軍。一次是 GP500 兩次是 MotoGP 的。同時這也是我賽車生涯中第五次奪得世界冠軍。
獲勝之後, Jeremy Burgess 把我叫到一邊。
「我想和山葉那邊談談。」他的語氣和平常一樣的平靜。
「太棒了!」我笑了,突然我覺得整個人輕鬆了起來,「我來安排!」
當我聽到 Jeremy Burgess 對我說他想和山葉接觸的時候,我就知道事情一定會好轉!在日本和馬來西亞的兩場比賽期間,他肯定一直在考慮,最後才下定決心和我一起走。
在 Philip Island 的比賽開始之前, Jeremy Burgess 和我的團隊一起在澳洲休了幾天假。我在他們抵達澳洲的第二天才飛往雪梨,因為我必須在馬來西亞和山葉車隊先簽好我的合約,雖然在臨時診所的那個晚上我已經答應了山葉車隊,但是我們還是需要一份合約來保障之間的關係。我完全能理解這一點,畢竟萬一我臨時反悔,或是顧慮太多而改變了主意,就會給他們帶來非常嚴重的後果。其實我是個下定決心之後就不再後悔的人,但是從他們的立場來看,我能理解他們急著要我簽這份合約的原因。
在馬來西亞獲勝之前,我其實也有自己的顧慮,不過我和山葉車隊那邊擔心的不一樣,我擔心我簽約的消息萬一提早曝光,這對我在本田的處境會很不利。
所以我總是強調:「在我贏得世界冠軍之前,我不簽任何合約!」
在馬來西亞的 Sepang 贏得世界冠軍之後,山葉車隊終於等到了簽約的時刻,而本田車隊也已經確定我不會再續約,杜卡提車隊也知道我拒絕了他們的邀請。簽約之後,我和山葉車隊的關係就正式明朗化了。也許你會想,如此重要的一份合約,應該要在一個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裡面簽約,那邊會有一排的律師和公證人。而我會穿著在倫敦 Savile Row 大街訂製的的高級西裝,帶著公事包,用一隻鑲著鑽石的金筆簽下我的名字,一切都顯著嚴肅而莊重。
…….
我勸你還是別這樣想的好。
作者:
wusinrong 時間: 2007-7-13 02:05 AM
11. 簽約在馬來西亞週日那個晚上,我和本田車隊的朋友們一起去吉隆坡的一間酒吧慶祝我的勝利。回旅館的路上,我遇到了 Angel Nieto ,他滔滔不絕的說著他的故事,像是怎麼獲勝,怎麼冒險,怎麼和對手們展開對決..等等。我們玩得太高興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清晨五點。所以我睡過了頭。
這些日子我總是這樣,我明明知道該起床了,但我就是醒不來,好不容易睜開眼睛,可是閉上眼睛又馬上睡著了,每次要起床都要歷經這種掙扎。
所以,不用說,我又遲到了。
山葉車隊的高層們在旅館的一個房間等我,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們開始擔心起來,因為他們知道我得趕去澳洲的雪梨。難道…這小子不會出現了嗎?就這樣臨陣脫逃了嗎?
突然間,有個人闖進了房間,上氣不接下氣,邋邋遢遢的出現在他們面前。沒錯,那就是我 — 背著背包,拖著行李箱。
「我到了!」我一邊大聲喊著一邊進房間,把我的背包扔在一邊,「只有十五分鐘,快點快點我要趕飛機!」
他們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其實我只是想轉變一下尷尬的氣氛。果然,這一招見效了。
如果你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的時候,那麼就得趁對方還來不及責備你的時候先轉移對方的注意力!
「快點,已經晚了,我要趕不上班機了!讓我看看合約吧…好,很好,沒問題」我一邊假裝正在看合約一邊說道,「簽字吧!」
我就以這樣的方式簽了一生中最重要的合約。
這就是我,常常會把事情留到最後一刻才做。你知道的,我總是遲到,而且遲到得很嚴重。這是我的致命缺點。只有時間緊迫的時候我才能集中全部的精神去採取行動。如果事情迫在眉睫,我會全力以赴,但如果還有時間,我總是不願意積極的去處理。
我要走的時候,我告訴山葉的高層們, Jeremy Burgess 仍然在考慮,他或許會願意投效山葉車隊。「 Jeremy Burgess 想和你們談一談,事情還有轉機,請你們盡最大的努力把他爭取過來!」
我們約定好幾天之後在 Philip Island 再見面,剛抵達澳洲的時候,我在雪梨休息了一天半。反正我已經拿到了世界冠軍,也完成了在本田的賽車生涯中最重要的事情。我想要放鬆下來,好好考慮我的未來。
週三的下午,我到了 Philip Island ,那天晚上,Jeremy Burgess 答應我要和山葉車隊的高層會面。
唉,一如往常,我又遲到了。
到了晚上十一點的時候,Jeremy Burgess以為我不會出現了,所以就和幾位朋友去酒吧喝點小酒。我找到 Jeremy Burgess 的時候,他已經有點喝醉了,我把他抬到車上,告訴他我們得去見山葉車隊的吉澤正雄和其他高層。Jeremy Burgess 聽了之後,一下子就清醒了很多。當我們趕到會面地點的時候,Jeremy Burgess已經完全清醒了。真是難以置信,他就好像重新開機一樣,他又恢復了平時魅力十足的樣子。而且一開口和吉澤正雄說話,他就佔了上風。
Jeremy Burgess 表現得很棒,吉澤正雄完全改變了先前對他的看法,我猜吉澤正雄應該會以為 Jeremy Burgess 會很驕傲或是很咄咄逼人。畢竟 Jeremy Burgess 在本田的十年間為九位車手贏得世界冠軍,他有著輝煌的職業生涯和過人的成就。吉澤正雄以為 Jeremy Burgess 會把他當成無能的人來數落。但是事實剛好相反,吉澤很快就了解了 Jeremy Burgess ,折服於他的人格、智慧和優雅的舉止之下。
「我沒想到他如此的隨和,這麼願意接受新的挑戰」後來吉澤正雄和我說道。
Jeremy Burgess 明確的告訴了山葉車隊,「本田是一隻很好的隊伍,但是他們也不是真的有魔法,如果按照 Valentino Rossi 所說得去做,你們會知道,所有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山葉車隊的所有人都在場,每個人折服於 Jeremy Burgess 的平靜和見識。不只是吉澤正雄, Davide Brivio 也在場。
「最好讓所有的技師直接和 Valentino Rossi 直接談談,這樣是互相了解最快的方法,因為如果由我轉達,可能會不小心漏掉一些訊息。」他說道,「技師們也應該多說說自己的看法,因為賽車是從他們的手上出來的,接著才是 Valentino Rossi 去騎賽車。所以彼此之間要好好的溝通交流,只要做到這一點,就沒什麼不能解決的事情!」
精明、準確而溫和,這就是 Jeremy Burgess 一貫的風格。
週六的晚上,Jeremy Burgess 和山葉車隊簽了合約,週日的晚上,我團隊的所有技師都和山葉的高層談過。在一週之後的西班牙 Valencia 賽道上,大部分的人都簽約加入了山葉車隊,包括了 Alex Briggs、Bernard Asnieau、Gary Coleman,還有一個紐西蘭的技師叫做 Bren ,因為他曾經為山葉效力過。另外 Matteo Flamigni 留下來擔任遙感探測技師,因為他對 M1 的電子系統瞭若指掌。
最後只剩下 Dickie 和 Peter 留在本田,因為山葉車隊這邊已經沒有位置了。
真沒想到,局面轉變得這麼快。
兩個禮拜之前還沒有人願意跟隨我到山葉車隊,而現在,每個人都想過來,甚至沒有足夠的位置來安排每個人。
作者:
wusinrong 時間: 2007-7-13 02:06 AM
12. 告別本田和我在 Valencia 召開了記者會,當時的氣氛有點詭異,因為中島浩司本來想儘早宣佈我離開本田的消息,但是似乎他回到日本之後又改變了主意,即使比賽已經結束,他們還是不想讓外人知道這個消息。不過對我來說,我當然希望這個消息可以儘早公開。
早在週六的時候,我就遇到了 Sete Gibernau 。
「聽說明天 HRC 要招開記者招待會」他問道。
「是的,就在比賽結束之後。」我回答道。
「你會留在本田對吧!?」
「不,我會宣佈加入山葉。」
我看到他的眼神閃過一絲驚訝,正確的說,先是驚訝,然後是高興。顯然他已經知道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好消息。這時他一定覺得我在山葉車隊不會有好成績。我一眼就看出來他在想什麼。他那種表情就和其他懷疑我的人一模一樣。
在記者招待會上,我和在本田工作的朋友擁抱道別: Fiorani 、 Florenzano 、 Peter 、 Dickie 、以及 Roger 。整個週末,我獨自一人待在 PIT 裡面,離別的哀傷一陣陣向我襲來。這種感覺很強烈,我知道我賽車生涯的一個階段結束了,我放棄了很多已經擁有的東西,轉向一條陌生、未知的道路。興奮?是的!刺激?是的!但是,的確是條未知的道路。
本田車隊似乎沒有因為我的離開而有所耽誤,他門非常相信在 2004 年我將會是 RC-211V 的手下敗將。因此他們一點也不擔心。他們覺得就算我離開,他們也照樣能贏得世界冠軍。對他們來說,我不過是他們的車手之一而已。就像是一個可以被取代的齒輪。也就是說,本田可以放心的把一切都交給 Alex Barros 或是 Max Biaggi 甚至是 Sete Gibernau 。
其實真正擔心的人反倒是我,星期六晚上,我和 RC-211V 拍了照片,我想對它說聲再見,星期日我將騎著他參加 Valencia 的比賽 — 最後一場比賽。
我到此時此刻才明白,我用這麼長的時間才決定轉到山葉車隊,就是因為我太迷戀 RC-211V 了。要離開他,是令我最傷心的事情。
看著 RC-211V ,想著馬上就要和它分開。我不知道我得花多少時間才能再次嘗到勝利的喜悅,因為我不曉得我在山葉車隊得花多少時間才能再次站上頒獎台。
我想騎著它贏得最後一場比賽,是最重要的事。我要牢牢記住這次獲勝的感覺,這是和 RC-211V 道別最好的方式。
作者:
wusinrong 時間: 2007-7-13 02:08 AM
13. 不滿
2003 年是如此的漫長而沉重,那年我從本田車隊轉往山葉車隊。這對我個人來說是一次艱苦的精神之旅,是一個自我分析、自我探索的過程。坦白的說,如果不是在 2003 年底, 2004 年初選擇了山葉這樣一支特殊的隊伍,我可能會在廿五歲生日之前就放棄比賽了。
我永遠不會忘記那艱苦的六個月。在那期間我找到平靜和快樂,那是我真正想要的東西。我需要和有趣的朋友在一起,無論是在賽車場上或是日常生活。有了這些朋友,我可以體會賽車以外的樂趣。而且我也需要一些新的挑戰,對於我這樣的人 — 如此年輕就獲得了這麼多成就,所有的事情都來得太快了,這對我來說不見得是好事。
當時我已經廿四歲了,開始在思考人生這件事情。我發現自己對某些事情不再感到興趣,對某些情況也不能再容忍。
我明白自己繼續待在本田車隊會很不開心,這一點我早就清楚。但是在 2003 年初的時候,我並不確定我有沒有辦法完全脫離本田的羽翼。當 Davide Brivio 到 Ibiza 來找我的時候,我還沒有意識到其實他為我開了另一條路,在摩托車歷史上,一條前人從從未走過的路。那時候我還沒有明白,只有我接受這個挑戰,我的賽車生涯才會到達新的巔峰,我才能找到我自己內在的力量。
離開本田車隊加入山葉車隊,與山葉共度有史以來最黑暗的階段,對我來說的確是件瘋狂的事情。儘管我待在本田車隊的時候不是那麼高興,但我知道離開本田的話,我的前途可能會非常渺茫。而且我的對手,每一個都夢想著成為本田的車手。 1999 年的時候我加入了本田車隊,我是帶著夢想和榮耀加入本田車隊的,而且我騎上了我當時認為世界上最漂亮的車 — NSR 500 。
在我迅速奪得三連冠之後,我開始為 2003 年的比賽和我的第五次世界冠軍做準備。我當時感到內心有種『東西』正在成形。如果有機會,這個『東西』將會發芽茁壯。
2003 年初的時候,我只對一件事情感到非常清楚,那就是我待在本田很不開心。再說一遍,我就是不開心。主要是因為他們的理念和我相差太遠。我真的不想待在那種環境中,我無法接受自己的價值觀得不到認同。我生活在一個緊張的氣氛中,我一直感到很大的壓力。像我這樣的人,我喜歡和自己的團隊在一起,我希望大家同甘共苦。但是本田的『團隊精神』和我的想法完全不同。
我希望有團隊的感覺,但是本田卻讓我失去了歸屬感。情況很糟,糟到你無法想像,我甚至對比賽都失去了興趣。這對我來說是極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因為它太讓人難以接受了。但實際情況就是這樣。我記得自己當時在看本田的合約,越看越覺得心裡不是滋味。想想本田的人,他們每天必須按時起床,每天打卡上下班,成為時間的奴隸,老闆和同事總是繞在身邊揮之不去,被無聊的工作和平淡的生活束縛。
不,不能這樣,一個 MotoGP 的車手怎麼過這樣的日子?
團隊在我的心中是最重要的,所謂的團隊就是和我一起從 125 c.c. 比賽就開始工作的人。在維修站裡面我想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他們能和我談論賽車以外的事情,他們能帶給我歡樂。我覺得在本田車隊不開心,一部分原因是我不喜歡那邊的氣氛,因為嚴格的紀律控制了大家的情緒。人們都沒有心情開玩笑。這種沉悶的氣氛讓我很不舒服。
我希望我身邊的人都能夠表達出自己的情感,像是感謝、參與、高興、熱情、分享等等。否則這就算不上是一個真正的團隊。是的,我們是贏家,這對日本人來說或許已經夠了,但是我並不滿足。我希望能一邊賽車一邊享受生活。也就是說在成功的同時獲得樂趣。我希望我能把我的賽車事業和我充滿樂趣的生活結合在一起。
不錯,在本田我是第一。只不過本田的高層和我對於第一的定義完全不同。對他們來說,這意謂著我必須比其他人提前幾個星期參加測試。可能是測試某種新零件,由我來測試幫助開發。等到沒有問題的時候,再應用到大家的車上。而且本田一直不明白,其他的本田車手對此都耿耿於懷。我可以說我的賽車從來就沒有比別人先進過。到了 2003 年底,我的 RC-211V 只比 Sete Gibernau 和 Max Biaggi 多跑了 250 圈,如此而已!
我太了解這些利害關係了。在本田,最重要的是要和大家展示他們的技術優勢,接著就可以應用到市售車上。這一切都只是為了證明勝利和車子有關。所以對本田來說,上頒獎臺是很重要的事情。也因此,本田不可能給別人爛車,因為他們希望包辦所有獎杯。本田一直都是這樣,直到我離開也不會改變。
到了 2003 年,本田更是陷入了一個奇怪的循環。一年接著一年獲得冠軍,使得勝利本身已經微不足道。局面甚至已經變成了只要騎本田賽車,就是獲勝的保證。這真的是很令人沮喪。 2003 年是我事業的巔峰,當我屢戰屢勝時,我開始感覺到比賽變成了一種例行的工作。贏得比賽只是我該完成的工作。比賽這件事情變得渺小,當我再次勝利的時候,一切都變得麻痹,沒有人會表示祝賀,沒有人會為此瘋狂…
對本田來說,是我、 Max Biaggi 還是 Sete Gibernau 獲勝並不重要,反正都是本田的人。甚至於如果是他們兩個贏會更好,因為那證明了非廠隊也是絲毫不差。我自己感覺到了這一點,但是為了確認,我自己跑去問本田的高層,他們親口告訴我:『恩,是的,我們的目標就是在每一場比賽中包辦前三名,我們想要讓本田永遠佔領頒獎臺。』他們這樣說著,眼睛也不眨一下,彷彿這是很自然的事情。
或許其他車手並不在意本田的這種態度, Max Biaggi 和 Sete Gibernau 只對我的 RC-211V 感興趣,他們想盡辦法要證明我之所以能贏是因為我的車比他們好。其實他們心裡明白,我和他們唯一的差別就是那 250 圈的測試,但是他們不願意承認,因為這樣就代表了我是因為技術贏了他們,而不是因為賽車的關係。
本田還有一件事情讓我很火大,那就是他們從來不重視技師的選擇、意見和回饋。本田總是一副冷漠的樣子。當然,這樣效率很高,非常高,但是從一個正常人的角度來看,本田的管理階層根本就是冷血動物。
從 2002 年初我加入了廠隊,我才能算是真正的認識了本田的世界。在之前的兩年,我在衛星車隊 Nastro Azzurro ,當時情況完全不同。除了在隊伍中有個負責遙感觀測的 Sato (佐藤) 以外,我們完全沒有和廠隊的人有任何接觸。 Jeremy Burgess 和我都很開心,因為雖然我們騎的是 NSR 500 ,但是我們可以決定所有的事情,周圍都是我的義大利團隊和 Jeremy Burgess 的團隊。
可是 2002 年, MotoGP 開賽了,在當時的情況下,我必須加入本田的廠隊 HRC 。因為只有廠隊才能研發新引擎。 2002 年一切都剛開始,沒有任何衛星車隊有能力進行研發的工作。
2001 年 8 月,在鈴鹿八耐 (Suzuka Eight Hour Race) 結束後,我測試了 RC-211V 的原型車。當時它給我的感覺很奇怪,車非常的小,而且沒有整流罩,就像是玩具一樣。整個結構看起來很詭異,尾部很高,車身向前傾斜。我騎上去之後,感覺它又更小了。
RC-211V 的引擎和車架都還不錯,但是我試騎之後發現問題很大,後輪一開始進入工作溫度,整臺車就會打滑,循跡性很差,抓地力也很差,後輪連在維修區都會打滑。不過我還是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到引擎真的很棒,力道充沛。
儘管原型車還沒有展現出它的優勢,但是我知道可以發展的空間很大,很有潛力。不過我還是擔心新車不如之前的 NSR 500 來得有競爭力。
11 月份的時候,我們在西班牙的 Jerez 做第二次測試,本田將 RC-211V 澈底改造了一番,整體表現進步很多,本田在技術上真的很有一套。
我加入廠隊的時候,他們換了一批新的人來進行管理。公司的氣氛和文化都和以前有所不同。他們更加嚴肅、冷漠和疏遠。特別是我們為了續約的事情正在談判的時候,我更深刻的感受到了這一點。
當時我正在山上滑雪,我的手機響了,是 Gibo 。
『我們現在被孤立了』 Gibo 說道。
『什麼?』我說,『不是好好的嗎?』
『的確本來好好的』 Gibo 說,『但是現在我們最好儘快見一下面。』
原來本田要求馬上簽約,所以我必須馬上決定自己的去留。
於是,在測試賽的前一個夜晚,我發現我自己變成沒有合約也沒有隊伍的人,我很不情願的丟下雪橇和朋友,匆匆忙忙的趕到本田在羅馬的歐洲總部。這時候 Gibo 已經安排好了會談。
但是會談進行得很不愉快。
我們一點一點和本田的代表理論,探討每一個細節,每一種可能,費盡脣舌才和本田達成共識。我雖然和本田續約了,但是整個過程讓我很不愉快,
『好,我們正在拍攝 Scherzi a parte ,你被整了!』我想緩和一下氣氛,開玩笑的說道。 Scherzi a parte 是一個義大利的整人節目,有點像是英國的 Beadle’s About 或是 Candid Camera 。
不幸的是,現實生活並不是電視節目,我只能想辦法樂觀的看待這一切事情。因為 2002 年賽季即將開始,我們還有許多工作要做。
幾個月以來,我一和日本技師一起研發 RC-211V , RC-211V 經過兩次測試之後,已經有很大的進步,但是還需要繼續改善。隨著時間過去,我埋首工作,但是我仍然無法忘記和本田那場漫長的簽約談判。我想那就是我和本田關係惡化的開端。
本田還有一件事情讓我無法原諒,那就是他們本來答應讓給我那輛 NSR 500 ,就是陪我贏得世界冠軍的那輛,但是他們食言了。我對那輛車情有獨鍾,所以他們這麼做真的很令我失望。不僅是對這件事情這樣,對所有事情都是這樣。 2001 年賽季結束之前我就開始爭取那輛車,在我的車隊,他們一直向我保證,但是,從來沒有兌現過。
『就快了』他們不斷的重覆。
我有點懷疑。
『別擔心』他們很堅持。
我更懷疑了。
奇怪的是他們從來不說不,他們總是說沒有問題,可是又不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他們總是說想辦一場紀念典禮,可是找不到適合的贊助商,或是適當的場合。
『車已經到海關了,正在路上呢!』有一次他們這麼和我說。
『好吧,我等…』我還能怎麼辦呢?
『我們丟了排氣管和一些小零件,就快準備好了』還有一次是這樣說的。
『好吧,我等就是了…』我說。
他們編一些理由,像是海關、零件…等等。就是想拖延時間,就這樣從 2001 年拖到 2002 年,再拖到 2003 年。在 2003 年的冬天,我終於受夠了。我去找 Carlo Fiorani ,但是他把事情撇的一乾二淨。
『我的 NSR 500 怎樣了』我問他。
『我無能為力,這件事情你應該去和日本方面談。』他把責任推給日本的高層。
『好吧!』我當時真的生氣了,我根本不在乎我和誰談,我只想要我的車。
不過,在那之後,我才漸漸明白,我是永遠不會得到那輛我心愛的 NSR 了。沒錯,就是這樣,因為我真的去見了日本人,他們用各種理由,想盡辦法敷衍我,他們從來不直接了當的拒絕,但是他們就是不給我車!就這樣僵持著,直到我無法忍受,徹底放棄了這件事情為止。為了這件事情,我付出了漫長的代價。
到現在,我仍然不明白為什麼本田要這樣對我,我覺得那輛車是我應得的,我配得上那輛車。因為我騎著他贏得了比賽,不論是鈴鹿八耐,GP 500 或是 MotoGP (2002年第一個 MotoGP 冠軍)。
這些成績,難道不能讓我擁有一些小小的特殊的待遇嗎?
想想我所有的成績,我起碼也應該得到一些獎勵吧。
或許是我錯了,不過直到今天,我仍然不能理解。
另一件不愉快的事情發生在 2001 年底,當時本田安排了一場 NSR 500 的測試,我替我的父親 Graziano 和其他的一些朋友問試車的事情。我問本田,在安排測試的時候,能不能讓他們參加。當時本田的人說沒問題。但是到了測試的前一天,他們突然改變主意,他們和我說:『不行,明天記者們要來試車。』
『這是什麼意思?記者們試車?』我問,『你們讓那些記者騎我的車到處跑,而我的父親,從前的世界冠軍,竟然在為期兩天的試車會中沒有任何機會?』
是的,情況就是這樣,他們有他們自己的一套方式,就是這樣。
2003 年是如此的漫長而沉重,那年我從本田車隊轉往山葉車隊。這對我個人來說是一次艱苦的精神之旅,是一個自我分析、自我探索的過程。坦白的說,如果不是在 2003 年底, 2004 年初選擇了山葉這樣一支特殊的隊伍,我可能會在廿五歲生日之前就放棄比賽了。我永遠不會忘記那艱苦的六個月。在那期間我找到平靜和快樂,那是我真正想要的東西。我需要和有趣的朋友在一起,無論是在賽車場上或是日常生活。有了這些朋友,我可以體會賽車以外的樂趣。而且我也需要一些新的挑戰,對於我這樣的人 — 如此年輕就獲得了這麼多成就,所有的事情都來得太快了,這對我來說不見得是好事。當時我已經廿四歲了,開始在思考人生這件事情。我發現自己對某些事情不再感到興趣,對某些情況也不能再容忍。我明白自己繼續待在本田車隊會很不開心,這一點我早就清楚。但是在 2003 年初的時候,我並不確定我有沒有辦法完全脫離本田的羽翼。當 Davide Brivio 到 Ibiza 來找我的時候,我還沒有意識到其實他為我開了另一條路,在摩托車歷史上,一條前人從未走過的路。那時候我還沒有明白,只有我接受這個挑戰,我的賽車生涯才會到達新的巔峰,我才能找到我自己內在的力量。離開本田車隊加入山葉車隊,與山葉共度有史以來最黑暗的階段,對我來說的確是件瘋狂的事情。儘管我待在本田車隊的時候不是那麼高興,但我知道離開本田的話,我的前。而且我的對手,每一個都夢想著成為本田的車手。 1999 年的時候我加入了本田車隊,我是帶著夢想和榮耀加入本田車隊的,而且我騎上了我當時認為世界上最漂亮的車 — NSR 500 。在我迅速奪得三連冠之後,我開始為 2003 年的比賽和我的第五次世界冠軍做準備。我當時感到內心有種『東西』正在成形。如果有機會,這個『東西』將會發芽茁壯。
2003 年初的時候,我只對一件事情感到非常清楚,那就是我待在本田很不開心。再說一遍,我就是不開心。主要是因為他們的理念和我相差太遠。我真的不想待在那種環境中,我無法接受自己的價值觀得不到認同。我生活在一個緊張的氣氛中,我一直感到很大的壓力。像我這樣的人,我喜歡和自己的團隊在一起,我希望大家同甘共苦。但是本田的『團隊精神』和我的想法完全不同。我希望有團隊的感覺,但是本田卻讓我失去了歸屬感。情況很糟,糟到你無法想像,我甚至對比賽都失去了興趣。這對我來說是極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因為它太讓人難以接受了。但實際情況就是這樣。我記得自己當時在看本田的合約,越看越覺得心裡不是滋味。想想本田的人,他們每天必須按時起床,每天打卡上下班,成為時間的奴隸,老闆和同事總是繞在身邊揮之不去,被無聊的工作和平淡的生活束縛。不,不能這樣,一個 MotoGP 的車手怎麼過這樣的日子?團隊在我的心中是最重要的,所謂的團隊就是和我一起從 125 c.c. 比賽就開始工作的人。在維修站裡面我想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他們能和我談論賽車以外的事情,他們能帶給我歡樂。我覺得在本田車隊不開心,一部分原因是我不喜歡那邊的氣氛,因為嚴格的紀律控制了大家的情緒。人們都沒有心情開玩笑。這種沉悶的氣氛讓我很不舒服。我希望我身邊的人都能夠表達出自己的情感,像是感謝、參與、高興、熱情、分享等等。否則這就算不上是一個真正的團隊。是的,我們是贏家,這對日本人來說或許已經夠了,但是我並不滿足。我希望能一邊賽車一邊享受生活。也就是說在成功的同時獲得樂趣。我希望我能把我的賽車事業和我充滿樂趣的生活結合在一起。不錯,在本田我是第一。只不過本田的高層和我對於第一的定義完全不同。對他們來說,這意謂著我必須比其他人提前幾個星期參加測試。可能是測試某種新零件,由我來測試幫助開發。等到沒有問題的時候,再應用到大家的車上。而且本田一直不明白,其他的本田車手對此都耿耿於懷。我可以說我的賽車從來就沒有比別人先進過。到了 2003 年底,我的 RC-211V 只比 Sete Gibernau 和 Max Biaggi 多跑了 250 圈,如此而已!我太了解這些利害關係了。在本田,最重要的是要和大家展示他們的技術優勢,接著就可以應用到市售車上。這一切都只是為了證明勝利和車子有關。所以對本田來說,上頒獎臺是很重要的事情。也因此,本田不可能給別人爛車,因為他們希望包辦所有獎杯。本田一直都是這樣,直到我離開也不會改變。到了 2003 年,本田更是陷入了一個奇怪的循環。一年接著一年獲得冠軍,使得勝利本身已經微不足道。局面甚至已經變成了只要騎本田賽車,就是獲勝的保證。這真的是很令人沮喪。 2003 年是我事業的巔峰,當我屢戰屢勝時,我開始感覺到比賽變成了一種例行的工作。贏得比賽只是我該完成的工作。比賽這件事情變得渺小,當我再次勝利的時候,一切都變得麻痹,沒有人會表示祝賀,沒有人會為此瘋狂…
對本田來說,是我、 Max Biaggi 還是 Sete Gibernau 獲勝並不重要,反正都是本田的人。甚至於如果是他們兩個贏會更好,因為那證明了非廠隊也是絲毫不差。我自己感覺到了這一點,但是為了確認,我自己跑去問本田的高層,他們親口告訴我:『恩,是的,我們的目標就是在每一場比賽中包辦前三名,我們想要讓本田永遠佔領頒獎臺。』他們這樣說著,眼睛也不眨一下,彷彿這是很自然的事情。或許其他車手並不在意本田的這種態度, Max Biaggi 和 Sete Gibernau 只對我的 RC-211V 感興趣,他們想盡辦法要證明我之所以能贏是因為我的車比他們好。其實他們心裡明白,我和他們唯一的差別就是那 250 圈的測試,但是他們不願意承認,因為這樣就代表了我是因為技術贏了他們,而不是因為賽車的關係。本田還有一件事情讓我很火大,那就是他們從來不重視技師的選擇、意見和回饋。本田總是一副冷漠的樣子。當然,這樣效率很高,非常高,但是從一個正常人的角度來看,本田的管理階層根本就是冷血動物。從 2002 年初我加入了廠隊,我才能算是真正的認識了本田的世界。在之前的兩年,我在衛星車隊 Nastro Azzurro ,當時情況完全不同。除了在隊伍中有個負責遙感觀測的 Sato (佐藤) 以外,我們完全沒有和廠隊的人有任何接觸。 Jeremy Burgess 和我都很開心,因為雖然我們騎的是 NSR 500 ,但是我們可以決定所有的事情,周圍都是我的義大利團隊和 Jeremy Burgess 的團隊。可是 2002 年, MotoGP 開賽了,在當時的情況下,我必須加入本田的廠隊 HRC 。因為只有廠隊才能研發新引擎。 2002 年一切都剛開始,沒有任何衛星車隊有能力進行研發的工作。
2001 年 8 月,在鈴鹿八耐 (Suzuka Eight Hour Race) 結束後,我測試了 RC-211V 的原型車。當時它給我的感覺很奇怪,車非常的小,而且沒有整流罩,就像是玩具一樣。整個結構看起來很詭異,尾部很高,車身向前傾斜。我騎上去之後,感覺它又更小了。
RC-211V 的引擎和車架都還不錯,但是我試騎之後發現問題很大,後輪一開始進入工作溫度,整臺車就會打滑,循跡性很差,抓地力也很差,後輪連在維修區都會打滑。不過我還是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到引擎真的很棒,力道充沛。儘管原型車還沒有展現出它的優勢,但是我知道可以發展的空間很大,很有潛力。不過我還是擔心新車不如之前的 NSR 500 來得有競爭力。
11 月份的時候,我們在西班牙的 Jerez 做第二次測試,本田將 RC-211V 澈底改造了一番,整體表現進步很多,本田在技術上真的很有一套。我加入廠隊的時候,他們換了一批新的人來進行管理。公司的氣氛和文化都和以前有所不同。他們更加嚴肅、冷漠和疏遠。特別是我們為了續約的事情正在談判的時候,我更深刻的感受到了這一點。當時我正在山上滑雪,我的手機響了,是 Gibo 。『我們現在被孤立了』 Gibo 說道。『什麼?』我說,『不是好好的嗎?』『的確本來好好的』 Gibo 說,『但是現在我們最好儘快見一下面。』原來本田要求馬上簽約,所以我必須馬上決定自己的去留。於是,在測試賽的前一個夜晚,我發現我自己變成沒有合約也沒有隊伍的人,我很不情願的丟下雪橇和朋友,匆匆忙忙的趕到本田在羅馬的歐洲總部。這時候 Gibo 已經安排好了會談。但是會談進行得很不愉快。我們一點一點和本田的代表理論,探討每一個細節,每一種可能,費盡脣舌才和本田達成共識。我雖然和本田續約了,但是整個過程讓我很不愉快,『好,我們正在拍攝 Scherzi a parte ,你被整了!』我想緩和一下氣氛,開玩笑的說道。 Scherzi a parte 是一個義大利的整人節目,有點像是英國的 Beadle’s About 或是 Candid Camera 。不幸的是,現實生活並不是電視節目,我只能想辦法樂觀的看待這一切事情。因為 2002 年賽季即將開始,我們還有許多工作要做。幾個月以來,我一和日本技師一起研發 RC-211V , RC-211V 經過兩次測試之後,已經有很大的進步,但是還需要繼續改善。隨著時間過去,我埋首工作,但是我仍然無法忘記和本田那場漫長的簽約談判。我想那就是我和本田關係惡化的開端。本田還有一件事情讓我無法原諒,那就是他們本來答應讓給我那輛 NSR 500 ,就是陪我贏得世界冠軍的那輛,但是他們食言了。我對那輛車情有獨鍾,所以他們這麼做真的很令我失望。不僅是對這件事情這樣,對所有事情都是這樣。 2001 年賽季結束之前我就開始爭取那輛車,在我的車隊,他們一直向我保證,但是,從來沒有兌現過。『就快了』他們不斷的重覆。我有點懷疑。『別擔心』他們很堅持。我更懷疑了。奇怪的是他們從來不說不,他們總是說沒有問題,可是又不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他們總是說想辦一場紀念典禮,可是找不到適合的贊助商,或是適當的場合。『車已經到海關了,正在路上呢!』有一次他們這麼和我說。『好吧,我等…』我還能怎麼辦呢?『我們丟了排氣管和一些小零件,就快準備好了』還有一次是這樣說的。『好吧,我等就是了…』我說。他們編一些理由,像是海關、零件…等等。就是想拖延時間,就這樣從 2001 年拖到 2002 年,再拖到 2003 年。在 2003 年的冬天,我終於受夠了。我去找 Carlo Fiorani ,但是他把事情撇的一乾二淨。『我的 NSR 500 怎樣了』我問他。『我無能為力,這件事情你應該去和日本方面談。』他把責任推給日本的高層。『好吧!』我當時真的生氣了,我根本不在乎我和誰談,我只想要我的車。不過,在那之後,我才漸漸明白,我是永遠不會得到那輛我心愛的 NSR 了。沒錯,就是這樣,因為我真的去見了日本人,他們用各種理由,想盡辦法敷衍我,他們從來不直接了當的拒絕,但是他們就是不給我車!就這樣僵持著,直到我無法忍受,徹底放棄了這件事情為止。為了這件事情,我付出了漫長的代價。到現在,我仍然不明白為什麼本田要這樣對我,我覺得那輛車是我應得的,我配得上那輛車。因為我騎著他贏得了比賽,不論是鈴鹿八耐,GP 500 或是 MotoGP (2002年第一個 MotoGP 冠軍)。這些成績,難道不能讓我擁有一些小小的特殊的待遇嗎?想想我所有的成績,我起碼也應該得到一些獎勵吧。或許是我錯了,不過直到今天,我仍然不能理解。另一件不愉快的事情發生在 2001 年底,當時本田安排了一場 NSR 500 的測試,我替我的父親 Graziano 和其他的一些朋友問試車的事情。我問本田,在安排測試的時候,能不能讓他們參加。當時本田的人說沒問題。但是到了測試的前一天,他們突然改變主意,他們和我說:『不行,明天記者們要來試車。』『這是什麼意思?記者們試車?』我問,『你們讓那些記者騎我的車到處跑,而我的父親,從前的世界冠軍,竟然在為期兩天的試車會中沒有任何機會?』是的,情況就是這樣,他們有他們自己的一套方式,就是這樣。現在回想起這些事情,更是覺得點滴在心頭。我曾經問過自己對將來有什麼期待。如果不考慮這麼糟糕的氣氛,我或許可能會繼續待在本田車隊。而且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或許我會像過去一樣,繼續奪得冠軍。在一般人眼中,我繼續待在本田可能再也平常不過了。但是對我來說,這真的是很令人困擾的事情。人們總說我非常幸運,我總是能騎著最好的車參加比賽。可是我對這種說法已經感到很厭煩了。在 MotoGP 的第一年,只有我和宇川徹騎 RC-211V,其他人還是騎著 NSR-500 ,當時每個人都說 RC-211V 非常快,隨便什麼人騎著它都能夠獲勝。
MotoGP 第二年,也就是 2003 年,本田把 RC-211V 下放給各車隊。當然也包括了 Max Biaggi 。之前他一直抱怨山葉車隊的表現很差,可是當他得到 RC-211V 的時候,他又開始抱怨他的車子沒有我的好。 Sete Gibernau 也是如此。他們一直這樣說,搞不好人家還以為我的車比他們快兩倍咧!弄得好像我只要我得了第二,就好像應該接受審判一樣。沒人想到其實我也盡力了。當我輸的時候,也只是當時其他獲勝的選手表現的比我好而已。反正只要我輸了,我就對不起大家,如果我贏了,那就是理所當然的。老天!真受不了!我知道我的車的確很棒,那畢竟是我和本田車隊一起測試研發的。而實際上,正式因為我也有參與研發,所以我十分清楚大家的 RC-211V 都一樣優秀!也就是說如果我的車或是我在比賽中出了問題,其他騎著 RC-211V 的車手一樣可以替代我贏過騎著其他廠牌車輛的車手!人們總是覺得我的 RC-211V 最棒,總認為我會贏得比賽主要是靠賽車,而我只是那輛賽車的附屬品。這種氣氛環繞著我,讓我十分火大,況且這種說法已經給我帶來了極大的壓力。我曾經看報上說 Mick Doohan 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在他比賽的時候,人們總說他擁有最棒的車,每個車手都想得到 Mick Doohan 的車,於是就到處說 Mick Doohan 的車最好,別台車都不好。這種論調影響了媒體,也影響了輿論,甚至是當時的我。我也因此懷疑 Mick Doohan 是不是騎著什麼神兵利器,他獲勝是不是因為車子的關係?因為我懷疑,所以當我加入本田車隊的時候,我就直接找當時 Mick Doohan 的總技師 Jeremy Burgess ,問他到底是不是真的。「Mick Doohan 的車到底有什麼特別的?」我問。「沒什麼,」他回答道「根本沒什麼,也許有一兩個零件和別人不同,但也僅止於此。 Mick Doohan 本身的速度就是比別人快。」歷史總是一再重演!我發現自己和當年的 Mick Doohan 一樣。面臨著同樣的問題。我知道自己無論是騎 Sete Gibernau 或是 Max Biaggi 的賽車都能贏得比賽,但是我仍然無法靜下心來面對這一切。我一直都很壓抑,無法擺脫內心的陰影。大家的聲音一直在我耳邊環繞:「獲勝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因為他的車是最棒的!」好像我一上場比賽,我唯一的選擇就是贏得比賽,即使我贏了,也會被看作理所當然。因為我擁有最好的賽車。唉,這一切實在令我厭煩!我甚至在想,或許有一天我可以拿自己的車和別人交換。我甚至打算和 Sete Gibernau 或是 Max Biaggi 談談,比賽的時候和他們交換賽車。所以,我要 Gibo 去問本田我可不可以這麼做。「很簡單」我說,「禮拜四的時候,我們在賽車場上面換車,當然我們都得先同意承擔一切的風險,然後我們看看結果如何。」我覺得這個主意很不錯,甚至比賽當天交換也沒關係!我可以直接走向 Sete Gibernau 或是 Max Biaggi ,然後和他們說:「下車,我的給你騎,比賽之後再還我!」不過,我終究不能這樣做,因為不只本田不允許我這麼做,我的贊助商們也不允許我這麼做。
2003 年的夏天,本田車隊研發了新的排氣管,我沒有要,因為別人總說我的賽車佔盡優勢,我已經聽到噁心了!當時我正在考慮轉隊的事情,所以我的狀態很不好,有時候注意力甚至無法集中導致失誤。在 Catalunya 的比賽中,我跟在 Loris Capirossi 後面,接著我在轉彎的時候失誤了,這是個大家都知道的失誤。另外還有一些事情,然後又有新的輿論。人們甚至說因為我的車太好了,我可以輕鬆的跑在後面,只需要在比賽快結束的時候稍微努力一點,就可以在最後一圈贏得比賽。其實不是這麼一回事,如果有機會,我會儘早佔得領先的地位,如果沒有機會,我才會留在最後發動攻勢!因為其實在最後一圈衝刺有很大的風險,只要攻擊沒有成功,我就會得到第二!而如果在比賽開始沒多久就衝到領先地位,那我就可以避免掉這些風險。比賽中,只有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我才會等到最後一圈才發動攻勢。但這樣風險很高,唯有冷靜沉著,等待攻擊的時機,才能獲勝。舉個例子, 2003 年在德國 Sachsenring 的比賽,我在最後一圈失誤,讓 Sete Gibernau 領先奪冠。這是個戰略錯誤,我錯在沒有早一點超過他以拉開距離。所以說最後一圈發動攻擊,並不是故意為了要羞辱對手。輸掉那場比賽之後,我心煩意亂,甚至很生自己的氣。在回去的路上,我對我自己說:「夠了,從現在開始,我要改變!」從那一刻開始,我的目標就是把握好每一圈!而在那之後的六場比賽中,我贏了五場,唯一輸掉的一場是在日本的 Motegi ,因為我之前有說過,我在 Motegi 比賽的當晚為了轉隊的事而失眠了。你可以想像,我當時沒辦法集中全部的精力去參加比賽。當我為了我的賽車生涯做選擇的時候, 2003 年發生的所有事情一下子全部都在我腦中湧現。一時之間,我發現自己不太對勁。我想替自己找一些留在本田的理由,但是我發現我找不到。我發現,就是本田束縛了我。我這麼說好像很難以置信,但是我仔細想了想,本田就好像一道牆一樣阻擋我開拓新的視野。某些人說我轉到山葉是為了簽約金,但並不是金錢讓我想轉到山葉。我做出這樣的選擇,是因為唯有轉隊,我才能重新獲得動力。另外,經過長時間的談判,本田其實已經同意滿足我對車隊經費的要求以及每一個條件,後來我感覺到,本田是有開始真的在想把我留下來。不過,我已經下定決心,我不會再繼續待在本田。經過長期考慮、反覆分析,我終於平靜地做出了這個決定。
當然 Davide Brivio 和山葉車隊其他的人都相當友善,這也給了我很大的信心。我在很久以前就認識 Davide Brivio ,並且很喜歡和他聊天。 1995 年,我們在 GP125 的義大利站初次見面,當時我是 GP125 的車手,他是山葉 SBK 車隊的經理。我很喜歡他們車隊的衣服,也喜歡他們車隊裡面輕鬆的氣氛,所以常常和他們泡在一起。我最後選擇了山葉,也是因為我喜歡這種挑戰,也欣賞他們的團隊。我相信在山葉,我們能夠創造一隻有凝聚力的隊伍,由我所了解的人所組成,不論是義大利人還是其他國家的人。我想要的是輕鬆的氣氛,團結的隊伍,隊友們隨時環繞在身旁,讓我像是在家裏面一樣的輕鬆。沒有被勒索或是威脅的感覺,不用忍受本田那種高傲的態度。威脅和壓力讓我倍感疲倦,當我意識到度卡提車隊也沒有那麼輕鬆的氣氛時,我終於明白只有山葉車隊的高層才能明白我的想法。而且山葉一直對我坦誠相待,沒有任何的虛假和高傲。山葉的氣氛正是我想要的。更何況山葉是世界上第二大的車隊,我並不是轉隊到了什麼糟糕的地方,不是嗎?山葉的高層,從社長到賽車部門,都明確的表示他們需要我的幫助,這鼓勵了我,讓我有存在感,這對開發山葉的賽車和提昇全隊的成績都有很大的幫助。另外,和度卡提車隊談判的時間雖然很短暫,但這隊我也有正面的幫助,因為和度卡提車隊的談判讓我斷絕了對本田車隊的心理依賴。換句話說,我在考慮度卡提車隊的時候,就是我正在考慮離開本田車隊,轉而去面對一個更有挑戰的未來。而且,一開始的時候,度卡提車隊的確比山葉車隊來得有吸引力。當我在明白度卡提車隊的作風並不適合我的時候,我在心理上已經脫離本田車隊了。「如果我有可能去度卡提車隊,那我就有可能去山葉車隊!」我對自己說著,「總之我是要證明,就算沒有了本田,我還是一樣能贏!」我逐漸意識到在 MotoGP 中,還有比本田更有價值的東西。這在我的內心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如果我沒有下定決心離開本田,我就不會考慮和度卡提車隊談,也不可能考慮和山葉車隊談。在我最後決定去山葉車隊的時候,我終於徹底地想通了這一點。「在本田我沒有得到我應有的待遇」我告訴自己,「而山葉,世界排名第二的隊伍,卻主動和我招手,告訴我只要我開口,我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這中間差別多麼大!」從一開始我就和山葉車隊互相尊重。雖然在長期的洽談中,難免有一點緊張,但是我們還是互相尊重。而且每深入一步,我都被山葉車隊裡面的人的熱情所打動。的確,他們也具備了某些日本人的特點,但是他們比日本人還要開放。山葉車隊的人為了和我簽約,他們願意集中全力付出一切。這就是對賽車的熱情!
其實我和山葉車隊關係也有緊張的時候,最糟糕的就是 Jeremy Burgess 和其他的隊友不願意和我一起轉到山葉那一次。那段時間我深深受到了刺激,因為在這之前,我一直想辦法弄好各方面的關係,我在很多地方都受到很大的壓力。所以當 Jeremy Burgess 拒絕我的時候,我心裡想:「我這麼誠摯的邀請你,說服山葉車隊接受你,而你卻給我這樣的回應…」。為此,有幾天我和 Jeremy Burgess 的關係一度很尷尬。而當時山葉不積極的態度又讓我很不開心,我確信 Jeremy Burgess 是讓我致勝的重要因素,我很不能理解為甚麼山葉車隊不積極努力去爭取 Jeremy Burgess 和我其他的隊友呢?或許我該換個角度,其實我能理解 Jeremy Burgess 和其他隊友的想法。我試著站在 Jeremy Burgess 的立場思考,他已經年過半百了,即將結束自己得職業生涯。他已經在全世界最好的賽車公司待了廿多年了,一切都非常熟悉了,卻不得不在此時做出要不要離開的選擇。換句話說,我把 Jeremy Burgess 弄到一個進退維谷的地步,我讓他去冒險,把他的生活變複雜。當時我才廿四歲,做出這樣的決定或許很容易,但是如果我已經年過半百,那想必會困難很多!雖然能夠理解 Jeremy Burgess 的處境,但是我依然感到很失望,因為我知道 Jeremy Burgess 和我的想法一樣,我們都想證明人才是致勝的關鍵。畢竟那些認為本田賽車非常棒的人也沒什麼了不起,他們總是認為只要從日本直接空運零件過來就沒問題,我們車隊的工作只有組裝而已,這讓我很不服氣。我知道別人的閒言閒語讓我整個團隊心煩,但是這還不足以說服他們離開本田車隊,迎接新的挑戰。事實上,我們車隊一直都能保持冷靜,分析眼前的狀況,達成共識。在 2003 年的夏天,我們車隊表現得很好,而這一年也是我在本田最快的一年。這些因素促使我在比賽中盡力表現,想要盡全力奪冠 — 儘管我當時已經私底下在策劃著轉入山葉車隊。但是那段日子我其實過得很不愉快。實際上,每個禮拜我都過的很不愉快,而且壓力一直變大,讓我喘不過氣來,每一場比賽都讓我內心不平靜,但是似乎沒有人注意到我的變化。「我知道離開本田也能獲勝,我知道我騎著山葉的賽車也能獲勝!但是我有離開的勇氣嗎…」「我有足夠的勇氣嗎…」我不斷的問自己。我唯有相信自己,才能擺脫困境,從壓力中解脫出來。
終於,有一天早上醒來,我對我自己說:「好,我決定了!」我終於徹底解脫了。我永遠不會忘記在 Motegi 那個週六的晚上和週日的清晨。那是我職業生涯中最緊張,最艱難的時刻,也是和山葉談判最困難的階段。在那些日子裡,我根本無法輾轉難眠。週四、週五、週六、我一直在努力的整理我的思緒。只有下定決心,我才能從壓力中解脫出來。我當時是這麼想的:如果我在今年續約,以後繼續待在本田兩年,那會是怎樣的情形?就是這個想法逼使我做出選擇。起初,各種想法在我的腦海同時出現,讓我無法思考,最後我告訴我自己,如果我留在本田,就意味著我必須和那些不態度冷漠又高傲的人繼續相處兩年,他們覺得車子比我重要…我真的要繼續待在那種地方兩年嗎?真的要繼續聽別人說車子才是我獲勝的原因嗎?不,不行!就這樣,我從壓力中解脫出來,同時我也對 RC-211V 放手了。我當時猶豫的原因之一就是我不願意將我參與研發的 RC-211V 就這樣拱手讓人。我實在不甘心。況且山葉的車子短時間內還無法和 RC-211V 一較長短,我似乎為了轉隊到山葉而犧牲太多了。我把優勢都留給了我的對手。可是,就在一瞬間,這些想法都消失了。我再也不覺得有什麼好擔心猶豫的,我不再在乎本田車隊以後會怎樣。而且把最好的車留給對手,我自己騎比較差的,正好可以讓那些喜歡說閒言閒語的人閉嘴。讓人們知道,我這些年以來,並不是靠著所謂的車輛優勢而獲勝的!我只要這樣想著,就能激勵自己。「就轉隊到山葉車隊吧!看看會發生什麼事情!」我對 Gibo 說,當時下了決定之後,我心裡終於不再有壓力,我終於可以專心在比賽上面。當時 Jeremy Burgess 也是如此,他和山葉車隊簽完約後就有所改變。我看的出來他也歷經了同樣的精神之旅,同樣的思考過程,我能理解他一開始的不情願和顧慮,我也清楚一切的過程 — 充滿著不確定、擔心和猶豫。我能想像,他在最後的關頭,對自己說:「如果不這樣做,我以後會沒辦法原諒自己。」這也是我自己的想法。在最棘手的時刻,我一直對自己說:「如果不能鼓起勇氣跨出這一步,那我就永遠不會知道我到底能不能騎著別的車贏得比賽!」我明白 Jeremy Burgess 也有同樣的念頭,他就和我一樣,突然之間有了轉變。接下來的日子,我的壓力都消失了,我覺得心情輕鬆了起來,也恢復了積極和熱情。自從本田宣佈我們將分道揚鑣之後,我不費吹灰之力的贏得了馬來西亞 Sepang 、義大利 Mugello 和西班牙的 Valencia 三個分站!因為 Jeremy Burgess 和我一樣,充滿熱情的再度投入這一切。我們重新團結合作。對我來說,我能夠勇敢的做出這種決定,讓我感覺對自己更有自信了。由於本田不允許我在 2003 年底之前試騎山葉車隊的車,所以 2003 年到 2004 年間的冬天,我度過了一生中最悠閒的假期,將近三個月的精彩時光。我可以睡到下午三點鐘起床,然後天亮之後才去睡覺,和朋友們在一起滑雪或者享受其他樂趣。充分的放鬆讓我得到了久違的平靜。如果轉入山葉車隊這個決定讓我釋放了所有的心理上的壓力,那麼那三個月的假期也讓我的生理上也獲得了足夠的休息。我在第一次試騎 YZR-M1 之前都很開心,我很高興和 Jeremy Burgess 以及我的團隊即將開始新的旅程,我們即將和 Davide Brivio 以及山葉的日本團隊並肩作戰。而且研發部門的古澤正雄又是一個開放而且善於溝通的人。古澤正雄總是有許多新的想法,而且樂於和車手進行交流。在我看來,古澤正雄就是山葉車隊的精神象徵。在他的領導之下,所有人都全心全意的投入了比賽,也因此很多人為了山葉車隊而著迷。我第一次覺得我和「老闆」之間的相處是如此的融洽,我因為和他們在一起而感到自豪。山葉車隊的每一樣東西都那麼漂亮,它的標誌、它的歷史、它的精神、他的賽車、它出色的選手,像是Kenny Roberts、 Wayne Rainey 、 Giacomo Agostini 、 Eddie Lawson..當然還有我。這一切真的不錯!!
作者:
wusinrong 時間: 2007-7-13 02:22 AM
這就是猴子的自傳
這也是我系歡他的原因
真誠 勇敢 享受比賽
當然天份跟技術都不用說
他跟舒馬克一樣
勇敢離開強勢的地方去重新來過
去証明自己不靠強勢一樣能爬起來
世界上沒多少車手做得到
不同的是猴子沒有舒馬克的心機
他跟每一個車手哪怕是對手車隊的人都處的很好
輸贏也不會太計較
好玩盡力就好
他這種特質不變
哪怕今年M1不敵杜卡迪 哪怕米其林一厥不陣
我都支持喜歡他
他的技術早已是連對手都認定的了
作者:
waLy 時間: 2007-7-13 09:14 AM
推....
大大真有心
作者:
BR小鐵 時間: 2007-7-13 10:15 AM
原帖由
wusinrong 於 2007-7-13 02
AM 發表
這就是猴子的自傳
這也是我系歡他的原因
真誠
勇敢
享受比賽
當然天份跟技術都不用說
他跟舒馬克一樣
勇敢離開強勢的地方去重新來過
去証明自己不靠強 ...
中間有一段重複了
作者:
wusinrong 時間: 2007-7-13 05:04 PM
原帖由 BR小鐵 於 2007-7-13 10:15 AM 發表
中間有一段重複了
真低ㄝ
複製到起笑啦:18 :18 :18
鐵哥哥別計較
作者:
BR小鐵 時間: 2007-7-14 12:04 AM
我有認真看 沒辜負你的好意
作者:
speedzero 時間: 2007-7-14 11:56 AM
呼~看完了~~~!!!
第九章節超精采的!!!
忽然感覺可以更貼近羅西的內心世界了。
讚~感謝天使大大的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