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那只黑貓,一直在保護我們?”這個說法太離奇了,我一時難以接受。在我的概念中黑貓一直是不祥之物,經歷了這幾個星期的事後更是對黑貓深惡痛絕,“黑貓,不是象徵著厄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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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象徵著厄運!它是專門對付惡魔的,當然哪里有它哪里就有厄運,不然還對付個屁。你來看看這個——”磊拿起一本他面前攤開的書,指著其中一段用紅筆勾出的話:“玄貓,辟邪之物。易置於南。子孫皆宜。忌易動……”後面的話我便看不懂了。我合上書面,上面寫著“明清陰陽風水學說”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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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找了一個星期找到的唯一有用的一句話,”磊插話道,“寫這段話的人叫陳元鏡,清朝道光年間的人。他本人並沒有什麼見解,自己也承認都是抄書轉訴前人的話。你看明白了嗎?‘玄貓’就是黑貓,是辟邪用的,後人大概是只從表面現象看,覺得黑貓出現便有厄運發生,便不分青紅皂白把一切罪責推在黑貓的頭上。‘易置於南’是說養在門口最好,古人把大門都朝南開。‘子孫皆宜’大概是說會一直管用,保護這家房子的主人甚至後代。或者就是說這只黑貓的後代也行。‘忌易動’是說一旦養了就不能動,更不能換主人……”
我不耐煩聽他掉書袋:“那現在怎麼辦?現在這只黑貓已經各兒屁了。它倒死得輕巧,把我們擱一邊了,我們怎麼辦?咦?它怎麼會死?既然它是辟邪的,鬼怎麼殺得了它?”
“是啊,這也是我在想的問題。對了,那只貓多半是被溺死的吧?可怎麼會出那麼多血呢?……那只貓的血怎麼會在你手上的?”
“也許是被殺害的時候掙扎著跑出來想叫醒我做什麼?說不好……”我胡亂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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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也有道理,”磊摸著下巴出了一會兒神,“想不通。還得再查書才行。得去查一點更老的書來看。”他站起身來,又回過頭來:“你如果想到了什麼,一定要及時告訴我。恩?……易置於南,易置於南……”
他都想不到,我怎麼能想到?我還沒來得及將這話說出口他又自言自語地走開了。於是我端起酒瓶。醉生夢死的生活又開始了。
磊繼續日以繼夜地查他的書。有時還站起身來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口中念念有詞。大概是上一回查到了點線索給了他鼓勵。我經常也一邊喝酒,一邊坐在他的身邊看他翻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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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他還跟我說兩句,我也跟著哼哼兩聲。過了兩天他的書便翻得越來越快,話卻越來越少,眉頭也越皺越緊。我知道,那意味著他沒有找到更多的東西。翻來覆去,還是只有“玄貓,辟邪之物。易置於南。子孫皆宜。忌易動。”這幾個字是有用的。問題是現在這句話已經等同狗屁,黑貓死了才知道有什麼屁用?我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打擊他,只是冷著眼喝著酒看他翻書。每次我喝醉醒來後他身旁的書都多出來很多很多。看圖章大多是圖書館裏的。房間裏的空酒瓶越來越多,書也越來越多,最後把客廳堆了個遍。
後來我和他再沒有出門,也沒有回臥室一步,兩人睡覺吃速食麵喝酒查書都在客廳的地毯上,就除了上廁所了。再到後來,他查書罵娘的聲音越來越大,我醉得也越來越頻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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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到底是哪天已經記不清了——磊忽然合上書本,說:“那狗日的說得不錯,那兩面鏡子確實有問題。”然後他沖進臥房將兩面鏡子撬下來又砸得粉碎。鏡子碎了還是碎鏡子,鏡子後面的牆壁和其他地方也沒什麼兩樣。他似乎很失望。我一邊吹著酒瓶,一邊睜著醉眼看他發瘋,心裏不禁覺得好笑,於是我問他到底是他喝酒了還是我喝酒了?他不理我,又一頭紮進他的書裏。其實我很理解他的心情。我知道他想憑藉自己的努力和那些玄之又玄的書本來解決一切問題,逃離七天一次的劫數。但我覺得那多半不會有什麼作用。這些書都是別人編出來賣錢的東西,有什麼好值得深究的?寫這些文字的人是不是真的遭遇過他們書中所說的事?就象那個陳元鏡是不是用黑貓來辟邪?我看不大見得罷。反正都希望不大,又何必庸人自擾?不如痛痛快快先醉一場再說。既然不能永遠的脫離苦海,能暫時忘掉一切不是最好的選擇麼?我看他多半不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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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撥了好多次麗的電話,不是關機就是沒人接,最後竟然是出現電腦的聲音,告訴我這個號碼已經註銷。媛的手機也是如此。我將這些告訴磊,他完全無動於衷,我知道,他已經完全陷進了他的書裏,我問他這些別人編出來騙人的文字值得這麼投入麼?他居然說我不懂。我懶得去理會那個呆子,不死心又接連撥麗的電話,一直到電腦告訴我預付話費已經用完,不能再撥。於是我只好又醉一場,而且醉得比哪次都厲害。昏昏沉沉地忽然想起那個已經離開我的女人值得我那麼投入麼?恍惚間覺得自己恐怕呆得跟磊有一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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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挨到了第六個七天,這又將是一個黑色的星期五吧。又是一個大醉而醒的晚上,我抬起犯痛的頭,看看時鐘,還沒有到子夜。奇怪,為什麼每次到這個日子都不能在喝醉中混過去呢?難道是命中註定?我忽然間發現身邊少了點什麼東西,哦,是書!
衛生間裏有什麼東西燒著了。我連忙沖進去,發現磊正用打火機把一本書點燃,再等它燒得差不多了之後扔進馬桶裏。馬桶裏沒有水,只有厚厚的一層灰。
“你在幹什麼?”我奇道。
“燒書!沒見到嗎?”他好象很生氣的樣子。
“是。確實該燒!該燒!阿、阿嚏——”窗戶是開著的,有風灌進來。
“***,浪費了我兩個星期的時間……”磊喃喃罵道,“……一點屁用也沒有……”
我跑回客廳,開了瓶酒跑回來遞給他。他接著看也不看順手扔出窗外。
“怎麼?不喝就不喝,不早說!浪費!哼,好心沒好報,早知道我自己喝……”
“你少說兩句廢話行不行?沒人當你是啞巴。今天都什麼時候了還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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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心情不好,懶得跟他吵。畢竟付出了極大的努力而沒有回報不是一件讓人很愉快的事情。於是我又跑回客廳開了一瓶酒,席地而坐。不料磊跟著跑了出來,他一把搶過我手中的酒。
“幹什麼?”我怒道,“你不喝還不許別人喝麼?你是燒書來發洩,還想利用我來發洩?!”
磊微微一愣,道:“唉,懶得跟你說。反正現在你不能喝了!一會兒有事做。等我把那些勞什子燒乾淨了先,我有話要對你說。”他又匆匆跑回衛生間。
有事做?上個星期他好象也是這樣說的。不理他,照舊。等他燒完了出來我已經差不多又是兩瓶酒下肚。斜眼望去,他正緩緩地鍍了進來,臉色大概是因為烤火而變得通紅。
“說吧,有什麼事?”我已經微微帶著醺醺之意。
“聽好了,”他盯著我的眼睛,他的眼睛裏放著異樣的光,“那些書確實沒什麼用。但我已經想清楚了一件事。”
“什麼事?”
“那只黑貓是怎麼死的。”
“鬼殺的。”
“不,鬼根本就殺不了它!它才是專門殺鬼的!”
“那是怎麼死的?”
他冷冷地看著我:“是冤死的,是被陷害死的,死在一個極陰險的陰謀圈套之中!”
待續~~~~~~~~~~~~~~~~~~~~